第6章 郡主也会攀墙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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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头，正是隔壁林家小院的方向。
“青黛。”她唤了一声。
小丫鬟立刻应声进来：“小姐？”
“隔壁…在做什么？”赵清璃的目光投向林家方向，声音依旧清泠，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漠然。
青黛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好香啊！像是…炒茶？可这香味儿，比咱们在京城王府里喝的贡茶还特别！”
她说着，也好奇地凑到窗边张望，可院墙高大，什么也看不见。
“去看看。”赵清璃淡淡道。
青黛会意，立刻搬了个结实的小梯子，蹬蹬蹬跑到靠近林家的那堵院墙下。她踩上梯子，踮起脚尖，勉强能扒着墙头露出半个脑袋。
墙那边，茶匠们来来往往。
林家茶坊的窗户大开着，里面人影晃动。
她看见林云舟那个“废柴少爷”，正挽着袖子，满头大汗地守在一个炭炉旁，手里拿着把破蒲扇，对着竹匾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扇着风。
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知是炭灰还是茶渍，月白的绸衫皱巴巴、脏兮兮，活像个烧火的小工。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竹匾，仿佛里面是什么稀世珍宝。
旁边还有个老师傅在指点着什么。
“小姐！”青黛缩回脑袋，小脸兴奋得发红，“是林少爷！他在炒茶！和一个老师傅一起！那香味儿就是从他们那儿飘出来的！林少爷…林少爷看着可认真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就是…就是样子有点狼狈…”
赵清璃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一处褶皱。
林云舟…炒茶？
那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废柴”？
还…如此认真？
一丝极淡的疑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冰封的心湖里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在做什么茶？”她问。
青黛摇摇头：“离得远，看不清。就看见他们一会儿炒，一会儿揉，一会儿又烘…那炭火边上热得很，林少爷脸都烤红了！”
那奇异的、越来越浓郁的茶香，如同无形的钩子，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勾得人心头发痒。
赵清璃沉默片刻。
她走到墙边，仰头看了看那棵紧挨着院墙、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粗壮的枝桠虬结盘绕，有几根恰好伸过墙头，垂向林家院子。
“青黛，”她声音平静无波，“把梯子搬来，架到那棵槐树下。”
青黛一愣：“小姐？您要…”
“上去看看。”赵清璃言简意赅。
青黛吓了一跳：“这…这怎么行？…”
“无妨。”赵清璃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树挡着，看不见。”
青黛拗不过，只得搬来一架轻便的竹梯，小心翼翼地架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
赵清璃提起裙裾，动作轻盈而利落地攀上梯子。
她身形本就纤细，借着槐树浓密枝叶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爬到了靠近墙头的一根横枝上。
她选的位置极好。
粗壮的树枝恰好能承重，浓密的树叶像天然的帷幕，将她纤细的身影遮掩得严严实实。
透过枝叶的缝隙，却能清晰地俯瞰隔壁茶匠制茶的情景。
林云舟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竹匾里渐渐干燥、卷曲的茶叶。
周师傅拿起一小撮，放在鼻尖深深一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成了！少爷！这‘七经目’的龙井，真让咱们给复原出来了！您闻闻这香！”
林云舟连忙凑过去，深吸一口气。
一股难以形容的馥郁香气直冲肺腑！
那香气层次分明，初闻是清冽的山野气息，带着晨露的微凉；细品之下，又透出炒制后的焦糖甜香和烘焙的温暖；最后，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兰花的幽韵沉淀其中，悠远绵长。
“好香！”
林云舟眼睛发亮，疲惫一扫而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周师傅！您真是神了！”
“是少爷您找来的芽头好！火候也守得准！”周师傅也难得露出笑容。
两人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墙头槐树枝叶掩映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赵清璃屏住呼吸。
晚风吹拂，槐树叶沙沙作响，送来更清晰的茶香，也送来林云舟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孩子气的兴奋话语。
她看着他脸上脏兮兮的汗渍和炭灰，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的破绸衫，看着他手背上被蚊虫叮咬的红肿和挠破的血痕…
还有此刻，他眼中那纯粹而明亮的喜悦光芒。
这个“废柴”少爷，为了拜师，竟能忍受蚊虫叮咬的痛痒，在深夜的茶园里采青；能放下身段，像个学徒一样守在炭炉旁，忍受烟熏火燎，只为复原一道古法制茶？
有惊讶，有不解，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她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真切些。
脚下踩着的树枝，却因她重心偏移，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嘎吱”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茶坊里，正捧着新茶陶醉的林云舟和周师傅同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赵清璃心头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往后一缩！
浓密的槐树叶剧烈晃动，发出更大的“沙沙”声！
“谁？！”林云舟警惕地喝问出声，几步冲到窗边，探头朝墙头张望。
墙头槐树枝叶茂密，在风中摇曳，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大概是野猫吧？”周师傅也走过来看了看，“这老槐树，野猫最爱爬了。”
林云舟狐疑地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影，看了半晌，确实没发现人影。
他挠了挠被蚊子咬得又红又肿的脖子，呲牙咧嘴地嘟囔。
“这鬼蚊子，咬死我了…周师傅，茶好了，我先去洗洗，痒死了！”
墙头槐树上，赵清璃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紧紧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
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竟然…像个偷窥的小贼一样，躲在树上偷看那个“废柴”少爷制茶？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窘和懊恼涌上心头。
可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清冽馥郁的茶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无声息地顺着梯子滑下。
落地时，裙裾拂过青草，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小姐…”青黛迎上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赵清璃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收起梯子。
而隔壁林家西厢房里，林云舟正对着铜镜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脖子上药。
药膏清凉，暂时压下了那钻心的痒痛。
他拿起那个装着龙井新茶的素白瓷罐，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光滑的罐身，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等我拜了师，学成下山”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带着点傻气和得意。
“——我就去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