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头悬梁的“笑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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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读着,眼皮又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他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强打起精神继续。
白天还好些,最难熬的是午后。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纸照进来,晒得人浑身懒洋洋。书上的字迹仿佛都长了腿,在眼前晃来晃去。林云舟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有两天,从午时趴着睡觉,一直到黄昏时分醒来。
伸个懒腰,回家吧!
“不行!不能睡!”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可那困意如影随形。他想起古人“头悬梁”的故事,眼睛一亮。
“有了!”
他找来一根结实的麻绳,一头系在房梁上垂下的一个铁钩上——那本是挂鸟笼用的。
然后,他把自己散在脑后的长发,胡乱挽了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小心翼翼地将发髻末端系在麻绳的另一头。
“这下看你还怎么睡!”他得意地嘀咕了一句,重新坐回书案前,捧起书。
起初还好,随着诵读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他的脑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
突然!
头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哎哟!”
他猛地惊醒,痛呼出声。原来是脑袋垂得太低,发髻被绳子狠狠扯住了!
那木簪硌着头皮,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去解绳子,越急越乱,头发和绳子缠得更紧,扯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龇牙咧嘴,狼狈不堪。
就在他像个被钓钩挂住的鱼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跟那根该死的麻绳较劲时——
“噗嗤!”
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从书房窗外传来。
林云舟动作一僵,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三四岁,穿着灰布短打,正扒着他家书房的窗台,探着半个脑袋往里瞧。
那小子脸上脏兮兮的,沾着泥灰,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盯着林云舟被绳子扯得歪斜的脑袋和龇牙咧嘴的怪相,笑得肩膀一耸一耸,露出两排白牙。
这小子林云舟认得,是隔壁巷子孙铁匠家的皮猴子孙小栓,出了名的淘气包,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没他不敢干的。
“林……林二少爷!”孙小栓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林云舟的脑袋,上气不接下气,“您……您这是练的什么新功夫啊?头……头悬梁?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您这头发……快成鸟窝了!”
林云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羞恼、尴尬、还有被撞破糗事的怒火,“噌”地一下全涌了上来。
“臭小子!看什么看!滚!”他压低声音吼道,一手还捂着头皮,另一只手抓起书案上的一块砚台作势要砸。
孙小栓吓得一缩脖子,但脸上笑意不减,嘴里还嚷嚷着:“二少爷别生气!我……我是来摘枇杷的!您家墙头那棵枇杷树,果子黄了,看着可甜了!”说完,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哧溜一下从窗台上滑下去,脚步声“噔噔噔”飞快地跑远了,留下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林云舟气得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缠在头发里的麻绳解开,头皮火辣辣地疼,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更添几分狼狈。他颓然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摊开的《孟子》,只觉得那些字句更加面目可憎。
完了。这下脸丢大了。孙小栓那张破嘴,不出半天,他林二少爷“头悬梁”把自己挂成“上吊”的糗事,准能传遍半条街。
果然,不到晌午,林云舟的“壮举”就成了临安府西街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听说了吗?林家那个废柴二少爷,学人家头悬梁读书呢!”
“结果咋样?”
“嗨!头发让绳子缠住了,疼得嗷嗷叫,被孙铁匠家的小栓子撞个正着!那场面,哈哈哈……”
“哎哟,真是癞蛤蟆上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他那块料,还读书?”
“可不是嘛!八成是瞧着隔壁搬来个漂亮的‘小郡主’,看上人家了,又觉得跟人家有差距,想上进了,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热脸贴冷屁股,活该!”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顺着风,飘进了柳宅小院那扇略显斑驳的黑漆大门。
柳宅后院,一处僻静的小轩。
窗明几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临窗摆放,上面铺着雪白的宣纸,镇纸压着四角。
一方端砚里,新磨的墨汁乌黑发亮,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气。
赵清璃正站在书案前,提笔临帖。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料子是上好的细棉,洗得有些发旧,连一丝绣纹也无。
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绾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衬得那张脸越发清冷如玉,不染尘埃。
她微微垂着眼睫,目光专注地落在笔尖。
手腕悬空,运笔沉稳有力,笔走龙蛇间,一行行清丽娟秀的小楷在宣纸上流淌出来,字字挺拔,风骨铮然,正是卫夫人的《名姬帖》。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整个人沉静得像一幅工笔仕女图。
丫鬟青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明前龙井。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抬眼看了看自家小姐专注的侧影,欲言又止。
“有事?”赵清璃并未抬头,笔尖在纸上划过最后一捺,收势干净利落。
青黛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小姐,您猜怎么着?隔壁林家那位二少爷,今儿早上闹了个大笑话!”
赵清璃搁下笔,拿起一旁的素白棉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些许墨迹,动作优雅从容。
她没说话,只是抬眼淡淡地瞥了青黛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青黛立刻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说是林二少爷发奋读书,学古人‘头悬梁’,结果头发缠在房梁的绳子上,扯得他龇牙咧嘴,疼得直叫唤!正巧被翻墙进来偷摘他家枇杷的孙家小子撞见了!这会儿,街坊四邻都传遍了,说林家二少爷想学人家悬梁刺股,结果把自己挂房梁上了,像个……像个……”
青黛憋着笑,没好意思说出“上吊”两个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赵清璃的脸色。
只见小姐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听到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市井闲谈。她拿起那盏温热的龙井,揭开盖子,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
然而,就在她低头准备啜饮第一口清茶时,那握着青瓷茶盏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
随即,那紧抿着的、如同初绽寒梅花瓣般的唇线,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极浅,淡得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快得让一直盯着她看的青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赵清璃已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丝涟漪从未出现过。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光——或许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嘲弄,或许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她轻轻吹了吹茶汤上升腾的热气,袅袅白雾氤氲了她清冷的眉眼,也模糊了那一刹那的微妙变化。
“聒噪。”
她淡淡吐出两个字,声音清泠,听不出喜怒,“把窗关上。”
青黛连忙应声,快步走到窗边,将轩窗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也隔绝了那个关于“头悬梁”笑话的最后一点余音。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墨香与茶香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