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群岛中的潜行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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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dea”号,这艘曾经象征着无尽奢华与碧海蓝天的超级游艇,此刻如同一位被迫穿上战袍的贵族,拖着伤痕累累的众人,将引擎的功率毫无保留地推至极限。船体在海面上疯狂的前进,仿佛在抗议这超越设计的粗暴驱使,犁开一道汹涌而决绝的白色裂痕。短短十五分钟,在胡萝卜精密如手术刀般的操控和陆明锐以生命为赌注制定的航线下,它便以一种近乎起飞的姿态,猛地扎进了新加坡海峡对岸、那片如同被神灵随手挥洒的翡翠碎玉——巴淡岛屿群之中。

一闯入岛屿之间相对平静的水域,庞大的船身立刻感受到了与开阔海域搏杀时截然不同的束缚感。胡萝卜迅速将咆哮的引擎降至低吟,航速降到仅能维持舵效的缓慢巡弋状态。巨大的船体此刻化身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行在狭窄、蜿蜒的水道间,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被死亡统治的世界。

两岸时而掠过废弃的、曾经极尽奢华的度假酒店,它们那白色的外墙被火山灰染成污浊的色调,如同搁浅的巨兽骨架,沉默而哀伤地矗立在依旧茂密、却因缺乏阳光而显得色泽沉郁的热带雨林中。连绵起伏的山峦成为了最忠诚的守护者,不仅极大地遮挡了来自空中任何可能的窥探目光,更将那些试图穿透虚实的雷达波无情地吞噬、扭曲、散射,化作雷达屏幕上一片安抚人心的、无意义的雪花杂波。

就在“Amadea”号完美地融入这片破碎风景的同时,雷达屏幕上,那两只代表着钢铁死神意志的“黑鹰”直升机信号,果然如同被斩首的飞虫,在原本预定的拦截海域上空陷入狂躁而徒劳的盘旋与搜索。它们偶尔像不甘心的猎犬,试图靠近群岛那模糊的边缘,但每当机首指向那肉眼可见的、低垂浓密、仿佛凝固的灰褐色火山灰云墙时,便像是被无形的烈焰灼伤,惊恐地拉高或狼狈转向,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任何稍有经验的飞行员都刻骨铭心地明白,让娇贵的涡轮发动机吸入高浓度、高杂质的火山灰,无异于将砂糖倒入精密的机械表芯——会导致压气机叶片瞬间打坏、发动机剧烈喘振甚至空中停车,在这片远离陆地、危机四伏的茫茫大海上,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黑鹰坠落。盘旋了不到十分钟,或许是燃料告急的警示灯亮起,或许是后方指挥中心基于数据判定目标已利用复杂环境成功脱逃,那两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于众人心头的信号,最终从“Amadea”号的雷达屏幕上彻底消失了。

当胡萝卜用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平静通报“空中威胁信号已消失,确认脱离接触”时,驾驶室内,那根几乎要被绷断的神经,终于“嗡”地一声,带着令人眩晕的松弛感,缓缓放松了下来。

“走了……他们真的……走了……” 苏澜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怕惊破这个易碎的梦境。一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深可见血的凹痕。她几乎虚脱般地靠在了了望台的冰冷金属栏杆上,直到此刻,腿部那被暂时遗忘的伤口才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鲜明而尖锐的抽痛,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妈的……总算是……暂时甩掉了……” 尼克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无力感都彻底排出体外。他停下了一直如同机械般重复的压子弹动作,看着手中那几个被擦得锃亮、压得满满当当的弹匣,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混合着依旧在血管里奔流的、未能完全散去的肾上腺素,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控制台才能站稳。

连一直如同被冰封的雕塑般静默矗立的陈大发,那空洞望向窗外、仿佛凝视着虚无的视线,似乎也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她苍白瘦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涟漪,但那种仿佛与整个世界、与所有情感都彻底隔绝的冰冷气息,似乎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就像坚冰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裂痕。

陆明锐一直如同磐石般强撑着的身体,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瘫靠回宽大的船长椅背。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精神、肉体透支如同终于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只是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因痛苦而微微颤动,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水下被捞起,额头上、脖颈间全是冰冷的虚汗。

“危机暂时解除。” 萧语微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剂清醒剂,试图将众人从过度紧绷后近乎失控的松弛状态中拉回现实的轨道,“但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她转向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的陆明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权威,“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回医疗室躺下。你的伤口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和严密监控,任何再微小的移动都可能让缝合处崩裂,引发感染和内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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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锐连点头的力气都欠奉,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弱而沙哑的“嗯”,表示接受。

在萧语微眼神的示意下,尼克和一直沉默守在一旁的裴清,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得像对待一件啤酒似的,一左一右地将陆明锐从深陷的船长椅上搀扶起来。每移动一寸,陆明锐额角的冷汗就多渗出一层,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萧语微紧随其后,再次检查他背后的绷带,确认没有因为刚才那番搏命指挥而出现严重的鲜血渗出,这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示意尼克和裴清将他送回医疗室。

陈大发也默默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跟随着众人的脚步回到了医疗室。她没有任何人搀扶,自己动作略显迟缓却准确地爬上了另一张空着的病床,面朝冰冷的金属舱壁,蜷缩起身体,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心疼的静止状态。

尼克帮着将陆明锐安顿好,看着他因极度疲惫和疼痛而迅速陷入昏睡,这才直起身。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舱室,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湿透的棉花,一种混杂着担忧、困惑和一丝无力感的情绪驱使他。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位于游艇中部的沙龙区。这里曾经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核心场所,此刻却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安静。他看到萧语微正独自坐在那张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怀中紧紧搂着已经有些睡眼惺忪的萧兔兔。柔和的、刻意调暗的灯光如同舞台追光般笼罩在母女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与舷窗外那个灰暗、绝望世界格格不入的、充满了脆弱美感与极致温柔的画面。

“萧博士……” 尼克有些局促地停在沙龙区华丽的拱门前,粗犷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一丝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尴尬和犹豫。他与萧语微的私下交流屈指可数,在他印象里,这位美丽得近乎不真实的女科学家总是像一台精密运行的仪器,冷静、理性、高效,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感。除了她那个漂亮得更胜一筹,如同SD娃娃般的女儿,似乎世间万物都难以在她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

萧语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怀里的萧兔兔也被声音吸引,睁着那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身材像山一样魁梧、脸上还带着新鲜伤疤的叔叔,小小的脑袋歪了歪。

“怎么了?尼克。” 萧语微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或许是因为怀抱女儿的缘故,语调比平时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我想问问大发的事。” 尼克挠了挠他那头如同钢针般的硬茬头发,组织着语言,显得有些笨拙,甚至词不达意,“她,她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我看她能走能动,也能拿枪了,看起来是好了……可是……可是那样子,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好像魂儿没完全回来似的,看人的眼神空空的,跟她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他努力地想描绘出陈大发那种平静到令人心慌、仿佛内在已被掏空的状态,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那个虽然顶着少女外表、却总爱用大叔口吻开玩笑、关键时刻可靠无比的战友身影。

那时的陈大发,眼神里有光,有戏谑,有经历过生死后的沧桑,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死寂。这种对比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恐慌在他心头蔓延——他害怕那个熟悉的伙伴再也回不来了,害怕他们最终救回来的,只是一具能够活动的空壳。

萧语微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萧兔兔睡得更舒服些,轻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看着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缓缓覆盖住眼睑,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嗯。我给她用了Alucinatio,就是兔兔一直在用的那种药。” 她顿了顿,似乎在谨慎地挑选着能让尼克理解的词汇,“这种药物的作用……很特殊。它能暂时……封闭或者说隔离掉大部分激烈的情感和与之关联的深层思维活动,像一层无形的保护膜。” 她抬起眼,目光清晰地看向尼克,“现在我们处境危险,大发的狙击能力对我们所有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生存筹码。用药,是为了在确保她身体机能可以恢复行动的同时,避免她被之前那场……巨大的创伤彻底压垮、崩溃。所以,你看到的她,身体是‘解放’出来了,但情绪和思维反应,都还处于一种被药物抑制的、相对迟钝和隔离的状态。你会觉得她奇怪,是正常的,这是药物起效的表现。”

尼克认真地听着,浓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他听得云里雾里,但核心意思他听明白了——是药力作用,不是她真的变成了行尸走肉。原来是用了药,怪不得前几天还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的人,今天虽然动作像个精致却失魂的木偶,但至少能动能走,能重新拿起武器了。对于萧语微给陈大发使用Alucinatio,他内心没有任何质疑或不满。那是萧兔兔赖以稳定精神的救命药,其安全性和效用是经过最严苛(虽然是末世标准的严苛)验证的。如果萧语微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绝不会分享女儿的药物。这份决断,本身就承载着巨大的责任和重量。

“好,我知道了,萧博士。谢谢你。” 尼克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异常郑重,这声道谢发自肺腑。知道陈大发并非变成了不可逆转的怪物,只是处于一种特殊的、带有保护性质的治疗状态,他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仿佛终于落下了一半,但另一半,是对她未来能否真正恢复的深深忧虑。

“注意一点,” 萧语微补充着医嘱,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专业,条理清晰,“尽量不要去刻意刺激她,尤其不要提起任何与她家人、与之前那件……事相关的任何话题。保持环境的平稳,有助于她情绪的稳定,也能让药效更持久、更平稳地发挥作用。”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怀中渐渐熟睡的女儿,声音更轻了些,“还有,想办法,耐心点,让她多吃点东西。她的身体之前亏损得太厉害了,几乎是油尽灯枯,现在急需补充大量的营养来支撑恢复,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未来的精神上的。”

“明白。我会注意的。吃的……我想办法做好吃的,一定让她多吃点。” 尼克再次重重地点头,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刻进心里。他看了一眼在母亲怀中睡得香甜安稳、仿佛世间所有风雨都与她无关的萧兔兔,对着萧语微微微颔首,然后如同怕惊扰了这份安宁一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沙龙区,厚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当尼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沙龙区重新被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庆幸的寂静所笼罩。萧兔兔在妈妈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轻轻动了动,发出小猫一样细微、模糊的梦呓:“妈妈……大发姐姐……会好起来吗?”

萧语微低下头,将脸颊无比轻柔地贴在女儿散发着淡淡奶香的、柔软的发顶,感受着那微弱而规律的心跳,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确定的真实。她轻轻吻了吻女儿光洁饱满的额头,鼻尖和润润的嘴唇,将她娇小温暖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想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隔绝掉整个世界所有的恶意与危险。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与温柔:“会的,兔兔。妈妈保证,一定会好的。”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女儿沉睡的容颜,投向沙龙区那巨大的、如同IMAX荧幕般的弧形舷窗。窗外,“Amadea”号正在AI胡萝卜绝对可靠的操控下,按照陆明锐昏迷前预设的航线,沿着巴淡岛、民丹岛等大型岛屿植被茂密的南侧,像一位谨慎的潜行者,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群岛水道之间。最终的目标,是从南方悄然无声地溜进更庞大、更偏远、航道也更复杂的纳土纳群岛海域,然后抓住时机转向东方,就能闯入那片广袤而暗流汹涌的南海。到了那里,苏澜就能尝试启动卫星通讯,呼叫东大所属的、仍在顽强运作的舰队力量。那是他们获得真正喘息、摆脱这如影随形、不死不休的追杀的最终希望,是黑暗尽头唯一可见的微光。

然而,舷窗之外铺陈开的景象,却无法让人产生任何与“希望”相关的联想。漫天的火山灰构成了一个永恒的、毫无生气的黄昏,将天空压得极低,仿佛一块巨大的、肮脏的灰色绒布死死捂住了世界的口鼻。光线昏暗得令人压抑,浓密的、带着隐隐刺鼻硫磺气味的灰褐色云层仿佛就压在船顶的桅杆之上,触手可及,带来一种无孔不入的、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重压迫感。曾经如同蓝宝石般闪耀的海水,此刻也显得黯淡、浑浊,死气沉沉地倒映着这末日般的铅灰色天穹。在这片被厚重灰霾彻底笼罩的群岛迷宫中航行,仿佛是在一个巨大、寂静、了无生机且充满未知陷阱的坟墓内部穿行。刚刚摆脱九死一生追兵的短暂轻松与庆幸,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迅速被这种极端环境本身所带来的、更深沉的绝望与孤立无援感所吞噬、取代。

萧语微收回目光,重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怀中这个小小的、温暖的生命体上。她将脸颊更深地埋进女儿柔软的发丝间,感受着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搏。她知道,这来之不易的喘息时间奢侈而短暂。前方的航路依旧迷雾重重,变数丛生,阿美莉卡的追兵绝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猎物,而这诡异、压抑、被火山灰笼罩的天地本身,又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与挑战,无人能够预料。她必须,也一定会,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和冷静,为了怀中这个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儿,也为了这艘漂泊在末日之海上、所有命运早已紧密相连的、相依为命的同伴。她的手,无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女儿的小手,唇吻着唇,仿佛那是她与这个冰冷世界之间,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