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拒位携父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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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的能量风暴,在荆青冥掌心那朵凝实的白焰黑莲缓缓旋转间,如同被驯服的凶兽,不甘地低吼着,最终化作温顺的气流,丝丝缕缕融入他周身的空间。

遗迹核心,曾经狂暴混乱的能量场域,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破碎的空间碎片缓慢愈合,露出下方焦黑龟裂、流淌着残余污秽能量的巨大岩层。空气中弥漫着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邪神残躯彻底消亡的腐朽气息,以及……一种源自那朵黑白莲花、令人心悸又莫名向往的纯净生机。

荆青冥独立于这片废墟的中心。

他的衣袍破碎不堪,沾染着暗红的血污和焦黑的灰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裂纹般的焦痕,那是承受两种极致力量对冲湮灭留下的印记。然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深邃的眼眸中,左瞳那朵黑莲印记清晰无比,隐隐流转着黑与白的微光,右瞳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情绪。

他站在这里,便是这片天地新的主宰。

脚下,是无数扭曲、焦黑、形态各异的魔化尸骸。它们曾是被邪神污染操控的怪物,也曾是净化派长老精心准备的献祭材料,如今,它们成为了荆青冥登顶修罗之路最残酷的阶梯。

目光缓缓扫过。

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脊梁。仙宗“净化派”的长老们,平日里高高在上,视污染如洪水猛兽,视荆青冥这等异端为必除之患,此刻却连抬头直视他的勇气都已丧失。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朵黑白莲花散发出的波动,只需一念,便能让他们彻底化为飞灰,连被污染异化的资格都没有。

更近处,苏清漪蜷缩在冰冷焦黑的地面上。

她身上的华服早已破损不堪,露出大片被灼烧、被残余污染能量侵蚀的肌肤,曾经清丽绝伦的脸庞此刻沾满污垢与血痕,眼神空洞而绝望。为了家族,她甘愿成为阵眼,以为能换取救赎,却不过是踏入了一个更为残酷的陷阱。当净化大阵启动,荆青冥主动踏入核心,引动毁灭之潮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触手。而当毁灭过后,那个曾被她弃如敝履、视为累赘的身影,却成为了唯一矗立的存在,掌控着她的生死。

她的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的剧痛,咳出的鲜血中,带着一丝不祥的暗黑色泽——那是邪神污染与净化大阵力量在她体内残留的创伤,正在缓慢侵蚀她的根基。她甚至不敢去看荆青冥的眼睛,那曾经熟悉的、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让她灵魂冻结的漠然。

荆青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短暂得几乎无法察觉,随后便移开了。那眼神中,没有恨,没有嘲弄,只有一种审视尘埃的冰冷。他指尖轻捻着那朵凝实的白焰黑莲,莲花的花瓣边缘,黑白二气流转交融,莲心处的白焰静静燃烧,散发出净化污秽、滋养生机的奇异力量,而莲瓣本身的深邃黑色,又蕴含着吞噬一切、寂灭万物的恐怖气息。

他微微抬起手,白焰黑莲悬浮于掌心之上,缓缓旋转。

莲心白焰跳跃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拂过整个遗迹核心区域。那些匍匐在地的长老们,体内残留的、顽固的污染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被强行抽离、净化!剧痛让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惨叫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感——那是深入骨髓的污染被拔除的痛楚与轻松。

与此同时,遗迹核心边缘,几处因为能量冲击而濒临彻底崩溃的空间裂缝,在白焰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开始缓慢地弥合、稳定。焦黑的地面上,几株被深埋、早已失去生机的草籽,竟在白焰黑莲逸散出的微弱生机滋养下,顽强地顶开焦土,探出一点嫩绿的新芽!

生与死,净与秽,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掌中这朵小小的莲花上,达成了完美的平衡与统一,展现着令人敬畏的权能。

“净……净化?还有……创生?!”一位年老的、不属于净化派的中立长老,目睹此景,失声惊呼,老眼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热与敬畏,“这是……神迹!是超越了‘净化’与‘共生’的……第三条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所有幸存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望向荆青冥,望向那朵黑白莲花的目光,彻底变了。恐惧依旧存在,但其中混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渴望、敬畏、臣服,乃至……一丝信仰的萌芽。

荆青冥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穿透了匍匐的人群,穿透了弥合的空间裂缝,落在了遗迹核心的边缘——那里,一道身影在遗尘谷主和几名谷中高手的守护下,正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人,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此刻,那双曾经浑浊无神的眼睛,却重新焕发出温和而明亮的光彩。他步履虽慢,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走向荆青冥。他身上的气息微弱而纯粹,带着新生的稚嫩感,那是被彻底剥离污染、又被纯净生机重新滋养后焕发的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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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父!

荆青冥那如同万年寒冰般冷峻的脸上,在看到父亲身影的刹那,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那是一种深藏于骨血之中的孺慕与牵挂。左瞳中的黑莲印记,光芒似乎都柔和了一瞬。

“冥儿……”荆父走到近前,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慰与激动。他看着眼前气质已截然不同,强大得如同神只般的儿子,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浓浓的心疼和骄傲。“苦了你了……”

荆青冥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掌心的白焰黑莲光芒微微收敛,莲心白焰分出一缕柔和的光丝,如同灵蛇般轻盈地缠绕上荆父的手腕。温暖纯净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涌入,滋润着老人刚刚恢复、还十分虚弱的身体。荆父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最后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

“没事就好。”荆青冥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脚下匍匐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冰冷的铁块坠地:

“现在,轮到你们了。”

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遗迹核心回荡,如同丧钟敲响。

匍匐在地的众人,心脏猛地缩紧,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尤其是以那几位“净化派”长老为首的核心人物,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们知道,清算的时刻到了。

荆青冥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刃,首先落在了蜷缩在地的苏清漪身上。

“苏清漪。”

被叫到名字的苏清漪,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她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沾满污垢血痕的脸上,泪水混合着灰烬流淌下来,冲出道道狼狈的痕迹。她看向荆青冥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极致的恐惧、深入骨髓的悔恨、被命运嘲弄的绝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昔日,”荆青冥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寒,“你嫌我柔弱花仙,不堪为配,当众毁草退婚,斥我为累赘。”

他的目光扫过她咳出暗黑血迹的地面,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道花仙柔弱?”他微微抬手,指向脚下无数扭曲焦黑的魔化尸骸,指向这片由他亲手终结的恐怖战场,“看看这些。看看这遗迹。”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掌心那朵缓缓旋转的白焰黑莲之上。莲瓣的深邃黑色,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

“再看看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清漪的心上,将她最后的尊严和侥幸砸得粉碎。她想起了大婚当日自己刻薄的话语,想起了自己投向林风时那自以为是的目光,想起了在无数场合对荆青冥若有若无的鄙夷……那些画面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灵魂。

“不……不是这样的……”她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的声音,想要辩解,想要诉说家族的无奈,想要表达内心的悔恨,但在荆青冥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只剩下漠然的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你问我,”荆青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诘问,在遗迹中隆隆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花仙柔弱,如何配我?’”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苏清漪,那朵白焰黑莲在他掌心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现在——”

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惊雷,蕴含着无可辩驳的审判之力。

“谁才是累赘?!”

轰!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锤,彻底击垮了苏清漪。她再也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污中蕴含的污染气息更加浓郁了。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死寂。她知道,自己完了。不仅她完了,她背后的家族,也完了。这个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她的卑微与可笑。昔日她加诸于他的“累赘”之名,如今百倍千倍地反噬自身。

荆青冥不再看她一眼,仿佛脚下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林风。

林风的状态,比苏清漪更加凄惨。他身上的金袍早已被能量撕成褴褛的布条,露出焦黑溃烂的皮肤。最可怕的是他的胸膛——那里,被荆青冥踏碎道基的一脚,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仿佛被烙铁烫过的焦黑脚印!丝丝缕缕的污秽能量和破碎的金系灵力如同附骨之蛆,在伤口周围缠绕、侵蚀,阻止着任何恢复的可能。

他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扭曲变形,一半是因为剧痛,一半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怨毒和恐惧。他死死地盯着荆青冥,尤其是他掌心的那朵黑白莲花,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和不甘。

“林风。”荆青冥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金剑峰天骄?净化派翘楚?坚信除魔务尽,视我为异端?”

他缓步向前,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无形的压力,让林风感到窒息。他停在林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的对手。

“你的剑呢?”荆青冥平静地问。

林风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凝聚灵力召唤本命灵剑,但胸口的焦黑脚印猛地爆发出一股寂灭之力,瞬间将他体内残存的灵力冲散!他痛哼一声,眼中是彻底的绝望——他的道基被踏碎,灵根受污,与精心祭炼的本命灵剑之间的联系,早已被荆青冥的力量彻底斩断!

“你的道呢?”荆青冥再次发问,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最锋利的嘲讽。

林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信念,他引以为傲的“净化”之道,在荆青冥这尊掌控生灭、连邪神污染都能化为己用的“修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毕生追求的“纯粹”,在对方那完美融合净秽的“白焰黑莲”面前,成了天大的讽刺!

“现在,”荆青冥微微俯身,靠近林风,冰冷的吐息仿佛能冻结灵魂,“你连污染都扛不住,连被我视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林风的心防。他眼中的怨毒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崩溃。他猛地低下头,发出野兽般呜咽的嚎哭,身体因剧痛和绝望而剧烈抽搐。这位曾经的天骄,彻底沦为了一个道心崩溃、修为尽废的可怜虫。

荆青冥直起身,不再多看他一眼。他的目光扫过其他瑟瑟发抖的净化派长老和一些重要成员,眼神冰冷如刀。

“尔等,助纣为虐,设此杀局,罪无可赦。”冰冷的声音如同判词,“念尔等修行不易,今日只废修为,抽灵根,沦为凡俗,永世不得再踏入修行界。”

“不——!”几名长老发出凄厉的惨叫,试图反抗或求饶。

但荆青冥只是屈指一弹。

咻!咻!咻!

数道凝练到极致的黑白指芒,如同索命的无常锁链,瞬间洞穿了他们的丹田气海!指芒入体,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寂灭之力,将他们苦修数百年的道基连同灵根,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湮灭、抽离!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生命本源被强行剥离的极致痛苦带来的失声痉挛。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皱纹爬满皮肤,头发瞬间变得枯白,旺盛的气血眨眼间枯竭,瘫软在地,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微弱气息,眼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和绝望。他们,已经与凡人无异,甚至比普通凡人更加虚弱,寿命无多。

雷霆手段,冷酷无情!整个遗迹核心,死寂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毫不拖泥带水、残酷到极致的惩罚震慑得魂飞魄散。

荆青冥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拂去了身上的尘埃。他转过身,目光投向远方。万灵仙宗的宗主,以及几位气息深不可测、显然是宗门真正底蕴的老祖级人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遗迹的边缘,隔着遥远的距离,沉默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眼神同样复杂,有震撼,有忌惮,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冀?

荆青冥的目光与仙宗宗主及几位老祖遥遥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遗迹废墟的焦糊味、血腥味与那朵白焰黑莲散逸出的纯净生机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恐惧、敬畏、期盼……种种情绪在幸存的仙宗弟子和长老心中翻涌。

宗主是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他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以灵力将声音清晰地送遍全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荆青冥。”他直接称呼名字,不再有任何居高临下的姿态,“今日你力挽狂澜,于遗迹之中,以身作引,消弭邪神残肢之祸,拯救仙宗乃至天下苍生于水火,此乃不世之功,天地可鉴!”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感激,目光灼灼地盯着荆青冥掌中的白焰黑莲,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叹与热切。

“你之能力,已超越凡俗,掌控生灭,驾驭净秽,乃前所未有之道。”宗主的声音更加高昂,“值此仙宗危难之际,邪魔污染肆虐未绝,正需擎天之柱,领袖群伦!吾,万灵仙宗宗主慕容玄,在此,以宗门万载传承为名,诚邀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洪钟大吕,响彻遗迹:

“接任万灵仙宗宗主之位!”

“什么?!”

“宗主之位?!”

“天啊!”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幸存者心中炸响!无论是那些侥幸未被废黜的长老、核心弟子,还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心神未定的众人,无不瞪圆了双眼,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错愕,以及……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让一个他们曾经鄙夷、流放、甚至多次试图剿灭的“异端”、“污染源”,来担任仙道魁首、万灵仙宗的宗主?!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但随即,不少人又想到了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场景,想到了那朵掌控生灭的白焰黑莲,想到了荆青冥展现出的、足以对抗甚至驾驭那恐怖邪神力量的伟力……以及宗主话语中透露出的现实——邪魔污染未绝,仙宗乃至整个修行界,确实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存在来带领!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聚焦在荆青冥身上。有难以置信的,有恐惧排斥的,有茫然无措的,也有……一丝隐秘的期待?毕竟,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现实面前,过往的偏见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苏清漪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吞噬——就算他成了宗主,又与她何干?她已是废人,更是罪人。

林风停止了呜咽,扭曲的脸上是极致的怨毒和屈辱,让他给荆青冥下跪称臣?比杀了他还难受!

遗尘谷主站在荆父身边,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精光,低声对荆父道:“老哥,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这泼天的权柄,万载的基业……”

荆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只有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已不是池中之物。

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荆青冥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没有看宗主慕容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更遥远、更未知的地方。

短暂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终于,荆青冥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宗主之位?”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喜悦或激动,只有冰冷的疏离和一丝淡淡的嘲弄,“好大的权柄,好重的担子。”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的长老,扫过那些神色复杂、心思各异的弟子,扫过这片满目疮痍、充斥着虚伪与争斗的仙宗遗迹。

“可惜,这仙宗的庙堂太小,”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碎裂,“容不下我这修罗之道!”

“这万灵仙宗的气运,”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白焰黑莲的莲瓣,黑莲微微震颤,散发出寂灭与生机交织的波动,“早已被陈腐的教条、无谓的内耗、自以为是的傲慢腐蚀得千疮百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宗主慕容玄和那几位老祖:“尔等口中的大义,心中的算计,我无暇理会,亦不屑理会。”

慕容玄脸上的郑重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被洞穿的难堪和深深的失望。几位老祖级人物,气息也微微一滞。

“邪魔污染,乃天地之劫,非一宗一派可抗。”荆青冥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万灵仙宗,救不了这方天地。”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这宗主之位,我不稀罕。”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仙宗至高无上的权柄,在他眼中竟如同弃履!

慕容玄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荆青冥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挽留已是徒劳。对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花匠少年了。

荆青冥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荆父。

“父亲,我们走。”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以及不容置疑的坚定。

荆父看着儿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而释然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好,走!离开这里!”

遗尘谷主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荆小友!老夫与遗尘谷上下,愿追随于你!共抗此劫!”他身后的几名遗尘谷高手,也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见识了荆青冥的力量和那朵白焰黑莲展现的净化可能,遗尘谷主瞬间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荆青冥脚步微顿,目光扫过遗尘谷主和他身后那些气息驳杂、但眼神坚毅的半污染者,微微颔首:“可。带上你们的人。”

遗尘谷主大喜:“多谢主上!”

荆青冥不再多言。他一手稳稳地扶住荆父,另一只手掌心托着那朵缓缓旋转的白焰黑莲。

嗡!

黑白二气骤然从他身上升腾而起,瞬间将他和荆父,以及遗尘谷主等人笼罩在内。光芒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白光茧。

光茧缓缓升空。

在升起的瞬间,荆青冥似乎想起了什么,指尖朝着下方遗迹某处焦黑的角落轻轻一点。

一点蕴含着纯粹生机的白焰光芒落下。

嗤——

那处焦土之上,一株小小的、柔嫩的双色莲花苞,顽强地顶开污秽,破土而出!莲苞一边洁白如雪,一边漆黑如墨,在废墟之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倔强地昭示着新生。

下一刻,巨大的黑白光茧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撕裂了遗迹上空残留的混乱能量云层,瞬息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黑白尾迹。

偌大的遗迹核心,只剩下死寂的废墟,匍匐的罪人,茫然的幸存者,以及仙宗高层们复杂难言的目光。

还有那朵在焦土废墟中,静静摇曳、绽放着微光的黑白莲花苞。

万灵仙宗,从此少了一个被流放的花匠。

而此方天地间,则多了一位执掌生灭、脚踏修罗道的无间之主。

新的纪元,在废墟之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黑白流光划破苍穹,将遗迹废墟的压抑、仙宗复杂的目光以及过往的恩怨纠葛尽数甩在身后。流光包裹中,荆青冥稳稳扶着父亲荆轲(注:此处应使用父亲的名字,前文设定为老花匠,但未具体命名,此处补充为荆轲),遗尘谷主及其带来的十余名核心成员紧随其后。

高速飞行带来的罡风被黑白光茧完美隔绝。荆轲感受着儿子身上传来的沉稳力量,看着光茧外飞速掠过的破碎山河,心中感慨万千。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庇护的懵懂花匠,而是真正执掌生灭的强者。

“冥儿,”荆轲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白焰黑莲的滋养效果非凡,“我们去哪?”

荆青冥的目光穿透光茧,望向远方天际线处一片混沌交织的地域。那里,肉眼可见的浓郁污秽之气如同墨色海洋般翻腾升腾,形成巨大的、不断扭曲的秽气云柱,直冲云霄。而在那至秽之地的边缘,却诡异地流淌着几道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灵脉,如同金色的丝线,顽强地刺入污秽的海洋,形成一片狭小的、相对稳定的“缓冲地带”。

秽气与灵光在此处激烈冲突、交融,空间都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扭曲感。

“秽净交汇之地,”荆青冥平静地回答,指尖的白焰黑莲缓缓旋转,莲心处的白焰似乎对那纯净灵脉有所感应,微微跃动,“无间花境,当立于此。”

遗尘谷主闻言,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精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主上英明!此地秽气浓郁,可供我辈吸收压制体内隐患,边缘的纯净灵脉又可稍作缓冲,隔绝外界探查,更可尝试……尝试主上所掌控的生灭转化之道!实乃天造地设的根基所在!”

他身后的遗尘谷成员们,脸上也纷纷露出激动与期待的神色。他们大多是半污染者,饱受歧视与痛苦,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一个可能接纳他们、甚至让他们“有用武之地”的归宿。

黑白流光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已抵达那片秽净交织的混沌边缘。

呼——

光茧散开,众人落在相对坚实、覆盖着灰黑色苔藓的焦黑岩石上。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的低语,让人本能地感到窒息和烦躁。而几丈之外,那几道纯净灵脉散发出的清新气息又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形成强烈的反差。

遗尘谷的成员们立刻感到体内沉寂的污染源开始蠢蠢欲动,有人闷哼一声,脸上浮现痛苦之色,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游走。若非遗尘谷主立刻布下一个小型防护阵,加上荆青冥身上自然散逸出的黑白气息形成压制,修为稍弱者恐怕会当场异化。

“好霸道的秽气!”遗尘谷主脸色凝重,“此地秽气浓度,远超寻常污染区,恐怕接近核心区域了。”

荆青冥对此却毫无反应。他站在秽气风暴的边缘,衣袍猎猎作响,浓郁的污秽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却被他体内运转的《枯荣道典》轻易吞噬、炼化,转化为滋养那朵白焰黑莲的养料。他左瞳的黑莲印记幽光流转,仿佛在享受着这场污秽的盛宴。

他微微闭目,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扫过方圆数十里。

“此地空间结构不稳,有天然空间裂缝通往更深层秽域。”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下方地脉,更深处,有‘寂灭黑壤’的气息。”

“寂灭黑壤?!”遗尘谷主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骇然,“传说中能孕育万般秽魔、侵蚀世界本源的邪土?!竟然真的存在?”

“存在,且在此地淤积已久。”荆青冥睁开眼,目光锐利,“这既是祸患,亦是……根基。”

他不再多言,向前踏出一步。

嗡!

掌心的白焰黑莲骤然光芒大放!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吸收。只见那深邃的黑色莲瓣上,一道道玄奥的符文亮起,如同活物般流转。莲心处的白焰猛地暴涨,化作一道纯净的、蕴含着蓬勃生机的白色光柱,轰然射向脚下焦黑的岩石!

嗤——!

白焰光柱与焦黑岩石接触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雪,发出剧烈的腐蚀消融之声。焦黑的岩石、污秽的苔藓、甚至弥漫的秽气,都在白焰的照耀下飞速消融、净化!一个直径数丈、深不见底的坑洞正在形成!

但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白焰净化出的坑洞边缘,并非虚无。一道道漆黑如墨、却又散发着奇异金属光泽、如同最纯粹墨玉般的“土壤”,从更深处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上来!

这些“土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与污秽气息,比周围的秽气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它们甫一出现,遗尘谷主等人便感到一阵窒息,防护阵法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溃。这正是传说中能侵蚀万物的“寂灭黑壤”!

“主上小心!”遗尘谷主忍不住惊呼。

然而,荆青冥却面不改色。他左手虚抬,对着那翻涌而上的寂灭黑壤轻轻一按。

嗡!

左瞳黑莲印记幽光大盛!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寂灭吞噬之力爆发!

那些翻涌而上的寂灭黑壤,如同遇到了君王,瞬间变得温顺,不再狂暴侵蚀,反而如同百川归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约束、塑形!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那些漆黑如墨的寂灭黑壤,在白焰净化出的巨大坑洞边缘,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飞速地堆砌、压缩、塑形!

地基在轰鸣中夯实!城墙的轮廓在秽气翻腾中拔地而起!那城墙并非砖石堆砌,而是由纯粹压缩到极致的寂灭黑壤构成!城墙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天然形成无数扭曲怪诞、如同痛苦哀嚎面孔般的浮雕,丝丝缕缕精纯的污秽气息从这些“面孔”的口鼻眼耳中逸散而出,形成一层天然的秽气护罩!

城墙高度不断攀升,十丈、二十丈……直至五十丈!漆黑如墨的城墙,在秽气云柱的背景下,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寂灭与不祥,如同从地狱中崛起的魔域堡垒!

但这仅仅是开始!

当城墙初步成型,荆青冥右手掌心的白焰黑莲再次变化。莲心的白焰光芒内敛,反而在莲台的底部,无数细密的、闪烁着纯净白光的根须如同活物般蔓延而出,深深地扎入被白焰净化过的坑洞底部,扎入更深层的地脉!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那几道在秽气海洋边缘艰难流淌的纯净灵脉,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猛地改变了流向!纯净的金色灵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牵引,疯狂地朝着那深坑底部汇聚!

纯净的灵脉之力,与白焰黑莲根须中蕴含的生机之力融合,再透过黑莲的转化,化作一股奇异的、蕴含着秩序与生机的力量,沿着寂灭黑壤构成的城墙内部脉络,飞速蔓延!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声响中,漆黑城墙的内部,开始透射出丝丝缕缕纯净的白色光芒!光芒透过黑壤,在城墙表面那些扭曲的“痛苦面孔”浮雕缝隙间流淌,勾勒出玄奥而神圣的纹路!

一面墙,内外交织着最极致的污秽寂灭与纯净生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黑莲的统御下,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牢不可破的共生结构!

秽为体,净为脉!寂灭为骨,生机构架!

一座初具雏形、风格诡异到极致的巨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这片秽净交汇的绝地之中,拔地而起!

城门前,焦黑的土地上,那株荆青冥离开遗迹时点化的、仅有巴掌大小的黑白莲花苞,此刻正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浓郁的秽气与偶尔逸散的纯净灵光。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壮大!

遗尘谷主和他身后的成员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们看着那座在秽气与灵光交织中崛起的漆黑巨城,看着城墙上那痛苦与神圣交织的纹路,看着那株顽强生长的黑白莲苞,最后,目光落在那独立于城墙之上、衣袍翻飞、掌控着这一切的身影。

敬畏!恐惧!臣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见证神话诞生的激动!

“无间花境……”遗尘谷主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原来……这就是无间花境!主上竟能以秽为基,引净为脉,化死地为王土!此等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神迹!真正的神迹!”

荆青冥立于新生的、高达五十丈的漆黑城墙之巅,俯瞰着脚下翻腾的秽气之海,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纯净灵光。他掌心的白焰黑莲缓缓旋转,散发着掌控一切的气息。

风,带着刺鼻的污秽与微弱的清新,吹拂着他破碎的衣袍。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这座初生的、风格迥异于世间任何建筑的巨城,声音不高,却如同法则的宣告,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生灵心中:

“此地,即为无间花境。”

“律令一:凡身负污染,尚存灵智,愿遵花境之规者,可入此门,得一线生机。”

“律令二:擅闯花境者,无论仙魔,皆为花肥。”

“律令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遗尘谷主等人,最后落在那株不断吸收秽气、缓慢生长的黑白莲花苞上,冰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志:

“花境之内,净秽由我!生死,亦由我!”

话音落下,城墙之上,那些由痛苦面孔缝隙间流淌的白光纹路骤然明亮!一股无形的、混合着寂灭威压与纯净生机的领域力量,以荆青冥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正在成型的无间花境!

在这领域之内,翻腾的秽气似乎变得有序了一些,纯净的灵光也温顺地流淌。遗尘谷主等人感到体内蠢蠢欲动的污染源,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梳理,痛苦感大为减轻。

而城外,那无尽的秽气之海,则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被牢牢阻挡在领域之外,只能徒劳地翻涌冲击。

遗尘谷主激动得老泪纵横,带领所有遗尘谷成员,朝着城墙之巅那道身影,深深拜伏下去:

“谨遵主上律令!愿为主上效死,护花境周全!”

荆青冥微微颔首,目光却已投向更远处,那秽气云柱升腾的源头,那传说中淤积着寂灭黑壤的深处。

无间花境,只是开始。

修罗之道,永无止境。

而虚空中那若有若无的、古老而悲伤的低语,似乎随着他力量的爆发,变得更加清晰了……

“花境之内,净秽由我!生死,亦由我!”

荆青冥冰冷而威严的宣告,如同无形的法则烙印,伴随着那混合着寂灭威压与纯净生机的领域扩散,瞬间稳固了这片刚刚从秽气与灵脉冲突中诞生的诡异疆域。

遗尘谷主带着满腔激动与敬畏,领着手下深深拜伏:“谨遵主上律令!愿为主上效死,护花境周全!”

荆青冥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身影一闪,已从高耸的漆黑城墙之巅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花境内部那片被他用白焰净化出的巨大坑洞底部。

这里,曾是寂灭黑壤翻涌的源头,如今底部已被净化得坚实无比,散发着温润的玉质光泽。几道被强行牵引而来的纯净灵脉,如同金色的溪流,在坑底汇聚,形成一个清澈见底、散发出浓郁生机的小小灵池。池水中央,正是白焰黑莲延伸出的根须扎根之处。

荆青冥盘膝坐下,就坐在灵池边缘。他闭上双眼,掌心的白焰黑莲悬浮于胸前,缓缓旋转。这一次,他不再向外释放力量,而是全力运转《枯荣道典》,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核心,疯狂地吞噬着从四面八方、从城墙之外汹涌而来的精纯秽气!

肉眼可见的黑色洪流,如同受到无形巨手的牵引,穿透那由寂灭黑壤构筑、铭刻着黑白纹路的城墙,疯狂地涌入荆青冥的身体!这些足以让元婴修士瞬间异化的恐怖秽气,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便被《枯荣道典》霸道地撕扯、炼化!

他的身体表面,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甘霖,那些在遗迹核心留下的、细密的焦黑裂痕,在精纯秽气能量的冲刷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弥合!消耗巨大的神魂之力,也在飞速地恢复、壮大,甚至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这不是简单的疗伤,更像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蜕变与补充。那朵悬浮于胸前的白焰黑莲,随着海量秽气的涌入,色泽愈发深邃凝实,莲瓣上的符文流转速度更快,莲心处的白焰则跳跃得更加灵动。整个花境领域都随着荆青冥的吞噬而微微脉动,仿佛在呼吸。

遗尘谷主见状,心领神会,立刻行动起来。

“快!布阵!稳固空间节点,梳理灵脉通道!”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莫青、徐坤!带人巡查城墙内外,刻画加固符文,引导秽气有序流入,避免局部过载!”

“是!谷主!”两位气息沉稳、明显是遗尘谷核心高手的中年修士立刻领命,带着数人飞身而起,开始沿着城墙忙碌。一道道阵旗被打入虚空,一枚枚符文烙印在城墙内侧,引导着那磅礴的秽气洪流,更有序地涌向花境核心——荆青冥所在之地。

“其余人等!”遗尘谷主看向剩下那些脸上犹带震撼与兴奋,但体内污染源又开始躁动的成员,“随我至城门处!主上律令已下,花境当开!准备接引‘同道’!”

花境那高达五十丈、由纯粹寂灭黑壤压缩塑形而成的巨大城门,并未关闭。城门洞深邃幽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门洞两侧,是那无数扭曲痛苦面孔构成的浮雕,缝隙间流淌的纯净白光纹路,如同禁锢这些面孔的锁链,散发着诡异的神圣感。

遗尘谷主带领数十名遗尘谷成员,肃立于城门之内。他取出一枚古朴的骨哨,放入口中,吹响。

呜——!

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哨音,并非普通的声波,而是蕴含着一丝特殊的精神波动,无视空间距离的阻碍,瞬间穿透了花境外围翻腾的秽气屏障,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哨音,是遗尘谷联络那些流离失所、东躲西藏的半污染者的特殊信号。它代表着:一个可能接纳他们的新“据点”出现了!

哨音刚落不久。

呼!呼!呼!

花境外,那翻腾的秽气海洋边缘,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涟漪。一道道身影,或孤身一人,或三两成群,如同受惊的野兽,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们的状态,比遗尘谷的成员更加糟糕。有的肢体异化,皮肤覆盖着鳞片或长出脓包;有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眼中闪烁着混乱与痛苦的光芒;有的气息微弱,身体如同被掏空,全靠一股意志支撑;还有的,身上带着明显的战斗伤痕,血迹未干,显然是刚刚从围剿或追杀中逃脱。

当这些人远远看到那巍峨耸立于秽气与灵光交界处、风格诡异到极致的漆黑巨城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那是什么?!”

“城墙……像是活的!在吸收秽气!”

“天啊!那光……纯净的灵光!和秽气交织在一起?!”

“遗尘谷的骨哨!是谷主他们!”

“新的……庇护所?”

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与希望!他们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城门奔来。

然而,当他们真正靠近城门,感受到那股混合着荆青冥威压、城墙本身寂灭气息以及领域力量的压迫感时,很多人脸上再次浮现出恐惧和迟疑。那城门洞,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都听着!”遗尘谷主的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靠近的污染者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地,乃主上荆青冥开辟之无间花境!主上律令如山!”

他目光如电,扫过这些衣衫褴褛、形态各异的“同道”:

“第一!尚存灵智,愿遵花境之规者,可入此门!”

“第二!擅闯花境者,无论仙魔,皆为花肥!尔等,是入,还是死?!”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配合着花境城墙散发出的寂灭威压,瞬间让那些心思浮动、意图蒙混者噤若寒蝉。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半边脸覆盖着黑色甲壳、眼神却还算清明的中年修士,第一个艰难地踏前一步,嘶声道:“我……散修张魁,愿入花境!求谷主收留!愿遵主上律令!”他深深低下头,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

有人带头,如同决堤之水。

“我愿入!”

“我愿遵令!”

“求花境收留!”

“……”

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充满绝望后希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臣服。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流亡之后,哪怕这花境看起来诡异如同魔窟,也好过被当成怪物追杀至死。

但也并非所有人。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但皮肤上却长满了不断蠕动、散发着恶臭的肉瘤的壮汉,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他贪婪地盯着城门内隐约可见的纯净灵光气息,嘶吼道:“规矩?狗屁规矩!老子要力量!我要更多污染!里面那纯净的气息……给我!!”他突然发狂,如同一头发疯的蛮牛,带着狂暴的秽气,猛地朝城门冲去!他显然神智已大半沉沦,只剩下本能的贪婪与破坏欲!

“找死!”遗尘谷主身后,一名遗尘谷高手眼中寒光一闪。他并未上前阻拦,只是朝着城门洞内某个铭刻着痛苦面孔浮雕的区域,打出一道特殊的法诀。

嗡!

那城墙上的一个狰狞面孔浮雕,空洞的眼窝猛地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紧接着,一条由纯粹精炼秽气构成的、长满倒刺的漆黑藤蔓,如同毒蛇般从浮雕口中闪电般射出!

噗嗤!

速度太快!那发狂的壮汉根本来不及反应,粗壮的漆黑藤蔓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藤蔓上诡异的倒刺张开,如同无数张贪婪的小口,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的秽气和生命力!

“呃啊——!”壮汉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上的肉瘤迅速枯萎脱落。短短几息之间,一个气息不弱的污染者,便化为了一具被吸干所有精华、如同枯柴般的干尸!

啪嗒。

漆黑藤蔓将干尸甩落在地,如同丢弃一件垃圾。那狰狞的浮雕眼窝中的红光缓缓熄灭,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死寂!

城门内外,一片死寂!只剩下秽气翻涌的呜咽声。

所有试图入城的污染者,包括遗尘谷一些新加入的成员,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藤蔓的冷酷、高效、残忍,以及其中蕴含的、比他们体内污染源更精纯更霸道的寂灭力量,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栗!

“看到了?”遗尘谷主的声音冰冷彻骨,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主上的意志,便是花境的法则。律令之下,违者,便是此等下场!”

他不再看那具干尸,目光转向那些噤若寒蝉的污染者,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铁血的意味:

“入城者,需登记!报上名号、来历、污染程度。入城后,自有安排。花境之内,主上恩典,会压制尔等体内污染,延缓异化,甚至……赐予你们运用这份力量的机会!但前提是——遵守律令,证明你们的价值!花境,不养废物,更不养叛徒!”

这一次,再无人敢有丝毫异议。所有幸存的污染者,都如同最温顺的羔羊,在遗尘谷成员的指引下,排着队,带着敬畏与一丝希冀,缓缓踏入那深邃的城门洞。

城门洞内,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两侧墙壁上,那些痛苦面孔浮雕缝隙间的白色纹路,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照亮了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花境内部被初步梳理的空间,以及远处那座拔地而起、风格粗犷但结构奇特的黑色石殿——那是遗尘谷主准备用于安置和初步管理的核心建筑。

荆轲被安置在石殿旁一个相对安静、靠近灵池的小院里,由遗尘谷主安排的两名心思细腻、污染较轻的女修照料着。他站在院中,望着远处城门处排起的长龙,望着那些形态各异但都带着劫后余生表情的污染者,又望向花境核心方向——他能感觉到儿子那浩瀚如渊、正在不断恢复和壮大的气息。

他的眼神复杂,有对儿子成就的骄傲,有对眼前这诡异而残酷景象的忧虑,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个世界,真的变了。而他的儿子,正在这剧变的风暴中心,开辟着自己的道路。

花境核心,灵池边缘。

荆青冥依旧闭目盘坐。海量的秽气被吞噬、炼化。他身体表面的裂痕已彻底消失,皮肤光洁如同新生,甚至隐隐流转着一层内敛的、如同黑玉般的光泽。神魂之力充盈鼓荡,比遗迹之战前更加强大凝练。

胸前悬浮的白焰黑莲,已经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但凝练程度却远超之前,莲瓣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自行流转组合,透露出更深邃的玄奥。莲心处的白焰,不再是跳动的火焰形态,反而凝成了一滴晶莹剔透、如同液态白玉般的“火焰”!

就在这时,荆青冥的左瞳深处,那枚黑莲印记猛地一跳!

并非主动吸收,而是被动感应!

一段模糊、扭曲、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疯狂呓语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他的识海!这记忆碎片,并非来自他吸收的秽气,而是……来自那具被城墙藤蔓瞬间吸干的、名为“张魁”的壮汉!

在他生命最后、灵魂即将彻底被污染和吞噬湮灭的刹那,一股极致强烈的、混杂着被同门背叛、亲人被污染异化、自身在痛苦中沉沦的怨毒与绝望情绪,如同最猛烈的毒药,被那吞噬藤蔓连同他的生命精华一起,传递到了城墙,最终……反馈到了荆青冥这个花境之主的核心!

“不——!师兄!为什么!”

“娘……娘你怎么了?!别过来!啊——!”

“力量……给我力量……杀光他们!杀光所有人!呃啊——!”

“……”

混乱、绝望、疯狂的嘶吼和画面碎片,在荆青冥识海中炸开!这股源自生命最底层的负面情绪洪流,其冲击力,甚至远超寻常的污染低语!

荆青冥眉头猛地一蹙!胸口白焰黑莲光芒大放,莲心那滴“白玉火焰”爆发出纯净的白光,瞬间净化掉那些疯狂的呓语和画面碎片。但那纯粹到极致的怨毒与绝望的情绪烙印,却如同附骨之蛆,难以彻底抹除,反而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血脉深处某些沉寂的东西!

嗡!

一股冰冷、暴虐、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荆青冥身上爆发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但那股气息掠过整个花境领域时——

呜——!

城墙之上,所有痛苦面孔浮雕,仿佛感应到了君王的愤怒,齐齐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花境领域内的秽气猛地狂暴了一瞬!所有身处花境的人,无论是正在登记的污染者,还是忙碌的遗尘谷成员,包括城门口的遗尘谷主,都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灵魂深处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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