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阵护荆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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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毒沼泽的雨总是来得突然。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了毒液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药园上空，将正午的天光滤成病态的昏黄。豆大的雨滴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闷鼓般的声响，每一滴都裹挟着细微的腐蚀性，在木板上蚀出密密麻麻的浅坑。

荆青冥站在药园东侧的小屋窗前，青铜短杖在指间缓缓旋转。杖身那些看似装饰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隐约组成一朵朵微缩的黑莲图案。自从三日前从秘境归来，这柄意外获得的法器就始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温热，仿佛在与他左眼的黑莲印记共鸣。

"寂灭黑壤...护花人..."他低声重复着从秘境中获得的关键词。花神碑中记载的《枯荣道典》第一卷已经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而那些关于上古花仙一族使用寂灭黑壤作为武器的记忆碎片，则像未拼全的拼图，时不时在梦境中闪现。

最令他在意的是其中一段模糊画面：一个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手持与他现在一模一样的青铜短杖，站在一片黑色花海中，身后是无树正在枯萎的世界...

"荆师弟！"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屋门缝下塞进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老花匠情况恶化，古阵波动异常，速来！」

荆青冥瞳孔骤缩，掌心的青铜短杖瞬间握紧。符纸是刘三的手笔——这个头顶长蘑菇的古怪杂役，是少数被他允许接近父亲居所的人。

没有走门，他直接推开窗户纵身跃出。腐雨落在身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一层极淡的黑气吞噬，转化为丝丝清凉的能量。这是《枯荣道典》带来的新能力——"秽雨润身"，能将低阶毒属性攻击转化为滋养。

穿过药园东侧的毒藤林时，荆青冥突然停步。左眼的黑莲印记微微发烫，视野中浮现出几道极淡的金色丝线，横亘在前方的泥地上——是警戒符！

他冷笑一声，青铜短杖轻轻点地。一缕黑气顺着杖身钻入泥土，片刻后，不远处传来"噗"的闷响，金色丝线应声而断。与此同时，三十丈外的一丛蚀骨花下，一张隐藏的传讯符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净派的小把戏。"荆青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自从他在噬骨潭"失踪"后，药园的监视明显加强了。不过这些低阶符箓对现在的他而言，形同虚设。

绕过几处隐蔽的陷阱，眼前出现一座被灰绿色藤蔓完全覆盖的低矮石屋。看似普通的藤蔓表面生满倒刺，每一根刺尖都泛着幽蓝的光——这是荆青冥用蚀骨花与枯木卫的骨刺杂交出的"铁线鬼藤"，足以让筑基期以下的闯入者毙命。

石屋周围的地面隐约可见复杂的纹路，那是荆父昏迷前紧急激活的古阵残纹。此刻，这些本该散发微光的纹路正以不自然的频率闪烁，仿佛电力不足的灯泡。

"师弟！这儿！"刘三从石屋侧面探出头，头顶的蘑菇因为紧张变成了警戒的鲜红色。他手里攥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短刀，脚边躺着两只被斩首的灰鳞蜥蜴——这是净派驯养的探灵兽。

荆青冥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刘三手臂上的一道伤口："谁派来的？"

"不、不知道啊！"刘三的蘑菇颤抖着，"我刚来给老爷子换药，就看见这俩畜生趴在古阵纹路上啃噬！等杀了它们才发现..."他咽了口唾沫，指向石屋西侧，"那边的阵纹已经被咬断了三处！"

顺着指引看去，荆青冥的瞳孔骤然收缩。三条关键的阵纹确实被利齿切断，断口处渗出诡异的黑血，正在缓慢腐蚀周围的完整纹路。更糟的是，石屋门缝中正渗出缕缕灰雾——那是父亲体内污染失控的征兆！

"你守在外面。"荆青冥抛给刘三一个骨片，"有动静就捏碎它。"

不等回应，他已经推开沉重的石门。扑面而来的灰雾中夹杂着刺鼻的腥甜，那是腐毒与某种古老草药混合的气息。屋内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地面——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圆形古阵，由七层嵌套的符文组成，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张简陋的石床。

床上躺着个瘦削的老人，正是荆父。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裸露的胸口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伤口，形似一朵枯萎的花。伤口周围的皮肤下，无数细小的黑丝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试图向外扩散，又被古阵散发的青光逼退回伤口范围内。

荆青冥快步走到阵眼位置，单膝跪地。随着他的靠近，古阵的青光突然变得活跃，仿佛认出他的血脉。但当他伸手触碰阵纹时，脸色顿时一沉——阵法的灵力流动已经紊乱，西侧断裂处尤其严重，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撑两个时辰就会彻底崩溃。

"系统，扫描古阵结构。"

【扫描中...】

【上古"青冥护灵阵"（残破状态）】

【核心功能：延缓污染扩散（当前效率41%）】

【破损部位：西侧地脉节点（3/7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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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方案：需注入花仙血脉+寂灭黑壤调和之力】

荆青冥毫不犹豫地划破左手掌心，将血滴在最近的阵纹上。殷红的血液顺着纹路流淌，却在即将流到断裂处时被一股无形力量阻隔，无法继续前进。

"果然不行..."他眯起眼，右手举起青铜短杖。杖头的黑莲雕饰突然亮起幽光，一缕缕青黑色的能量从杖身渗出，与左手的血液交融，形成一种奇特的暗红色液体。

这种混合液体滴落在阵纹上的瞬间，整座古阵发出低沉的嗡鸣！断裂的纹路如同饥渴的根须，主动延伸过来吸收液体，断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荆父胸口那道黑色伤口突然剧烈收缩，接着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出大股粘稠的黑血！黑血在空中扭曲变形，竟化作数十条带着倒刺的触须，朝荆青冥面门直刺而来！

【警告！检测到高阶污染反噬！】

【性质：寂灭黑壤衍生体（与宿主同源）】

【危险等级：高（可能引发血脉冲突）】

荆青冥不避不让，左眼的黑莲印记骤然绽放！一道黑色屏障在面前浮现，触须刺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惊人的是，这些触须尖端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细密的牙齿状结构，开始疯狂啃噬屏障！

"父亲体内怎么会有寂灭黑壤？"荆青冥心中剧震。这绝不是普通邪魔污染，而是与他刚刚在秘境中接触过的同源能量！

眼看屏障即将被攻破，他猛地将青铜短杖插入地面，右手成爪刺向自己左肩尚未痊愈的伤口！鲜血涌出的同时，一缕缕青黑色能量从短杖中抽出，在掌心凝聚成一朵微型的白焰黑莲。

"去！"

黑莲脱手飞出，与那些触须轰然相撞！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阵奇异的嗡鸣。触须如同遇到天敌般剧烈颤抖，随后竟然纷纷软化、分解，最终化作纯净的黑色能量，被黑莲吸收殆尽。

吸收了触须能量的黑莲体积膨胀了一圈，缓缓飞回荆青冥手中。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朵莲花按在父亲胸口的伤口上！

"啊——！"一直昏迷的荆父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如虾米般弓起。伤口处的黑丝疯狂扭动，与白焰黑莲展开激烈对抗。整个石屋开始震颤，古阵的纹路亮到刺眼，仿佛随时可能过载崩溃。

荆青冥死死按住挣扎的父亲，左眼黑莲旋转到极致。在秽瞳视界中，他清晰地看到：父亲体内深处，有一小团高度浓缩的寂灭黑壤能量，正在不断释放污染。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团能量外围，缠绕着一缕极细的金色丝线——那是人为添加的束缚印记！

"有人将寂灭黑壤封印在父亲体内？"这个发现让荆青冥心头巨震。但此刻无暇深思，当务之急是稳定伤势。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白焰黑莲上。莲花顿时光芒大盛，白色火焰暴涨，将伤口处的黑丝强行压制回体内。与此同时，青铜短杖感应到危机，自动浮空而起，杖尖射出一道青光，与古阵共鸣，形成双重镇压。

渐渐地，荆父的挣扎减弱，胸口的伤口虽然仍在，但不再渗出黑血。那些蠕动的黑丝也缩回体内，只在皮肤下隐约可见。古阵的波动趋于平稳，甚至比破损前更加稳固。

荆青冥长舒一口气，正要查看父亲状况，突然耳朵一动——外面传来刘三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骨片被捏碎的脆响！

诱敌来袭！

骨片碎裂的脆响未落，荆青冥已经闪到门边。他没有贸然冲出，而是将左耳贴在潮湿的石门上，右手指尖轻触地面——三根细如发丝的黑藤从指甲缝钻出，悄无声息地顺着门缝蔓延出去。

通过黑藤传递的震动，外界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呈现：

刘三背靠石屋外墙，头顶的蘑菇因为恐惧变成了惨白色。他面前站着五个身穿净派执法堂服饰的修士，为首的是个马脸中年，腰间悬着一块刻有"刑"字的木牌，正是刑堂三执事马洪。此人筑基初期修为，专司追捕"污染者"，手段狠辣闻名全宗。

"说！荆青冥是不是在里面？"马洪一脚踩在刘三颤抖的手上，骨节碎裂声清晰可闻，"噬骨潭异变后突然现身，还带着不明法器...宗主有令，带他回去问话！"

刘三疼得满脸冷汗，却死死咬着牙："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给老花匠换药..."

"换药？"马洪冷笑，突然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那正好，先把你身上的'蘑菇病'治一治！"刀尖直刺刘三头顶的菌盖！

千钧一发之际，那丛红蘑菇突然爆出一团粉色孢子！马洪猝不及防吸入少许，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小刀"当啷"落地。其余四人见状立刻拔剑，剑锋上皆附有专克邪秽的"破煞符"。

"找死！"马洪暴怒，掌心凝聚一团金光就要拍向刘三天灵盖！

石门轰然炸裂！

无数碎石如暴雨般射向净派五人，每块石头上都缠绕着细密的黑气。马洪仓促撑起的防护罩只坚持了半息就被击穿，右肩被一块尖石贯穿，鲜血狂喷！其余四人更惨，有两个直接被爆头，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烟尘中，荆青冥缓步走出。他右手握着青铜短杖，左手提着奄奄一息的刘三。没有看那些倒地的追兵，只是轻轻将刘三放在墙角，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荆...青冥！"马洪捂着肩膀踉跄后退，声音因疼痛而扭曲，"你敢抗命？宗主手谕在此...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根漆黑如墨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脚踝，尖刺入肉的瞬间，整条腿就失去了知觉。更恐怖的是，藤蔓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嘴巴，正在贪婪吮吸他的血液！

"宗主手谕？"荆青冥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派你们来送死的手谕？"

他抬起青铜短杖，轻轻一点。杖头的黑莲雕饰突然活了过来，花瓣舒展间，一缕青黑色雾气飘出，在空中分成四股，钻入地上四具尸体七窍。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尸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仿佛有东西在爬行。几息之后，他们的天灵盖齐齐裂开，钻出一朵朵妖异的黑色小花！

"你...你练成了'尸魄种花术'？！"马洪面无人色，这是拜魔教核心秘法之一，"不可能！这需要金丹期...啊！"

藤蔓已经缠到他的腰部，吸食速度加快。马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却因为某种诡异力量保持着清醒。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变得枯槁如树皮，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荆青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回答我三个问题，给你痛快。"

马洪拼命点头，眼中满是哀求。

"第一，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

"是...是药园长老...他说看见你往这边..."马洪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人类。

荆青冥眼神一冷。药园长老是净派安插在腐毒沼泽的眼线，专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宗主为何突然找我？"

"噬骨潭...枯竭..."马洪的皮肤开始龟裂，"有弟子报告...潭底出现上古符文...怀疑与你有关..."

果然。荆青冥心中了然。秘境崩溃的动静太大，终究引起了宗门注意。

"第三，"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谁在我父亲体内种下寂灭黑壤？"

马洪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什么黑壤？我不知...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二十年前...那次'净秽行动'...大长老亲自..."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命中马洪眉心！他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浆液溅了荆青冥一身。

"灭口？"荆青冥缓缓抬头。天空中，一只通体金色的纸鹤正在燃烧，显然是被远程操控的传讯符所化，完成任务后自毁。

他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脑浆，青铜短杖轻挥。那四具"开花"的尸体突然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向不同方向——这是要制造混乱，拖延净派发现马洪小队全军覆没的时间。

转身回到石屋，刘三已经靠着墙坐起，头顶的蘑菇恢复了些许血色。看到荆青冥满身是血的样子，他瑟缩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多、多谢师弟救命之恩..."

"你看到了多少？"荆青冥单刀直入。

刘三的蘑菇瞬间变紫："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不，我是说，马执事他们...被沼泽毒兽袭击...全军覆没..."

荆青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抛过去一个玉瓶："每日一粒，可压制你体内的菇毒反噬。"顿了顿，"三日后，我要离开腐毒沼泽。"

"啊？"刘三手忙脚乱接住玉瓶，"可宗门那边..."

"你只需做一件事。"荆青冥打断他，"在我走后一个时辰，把这个放在药园长老的丹炉里。"又是一枚漆黑的种子落入刘三掌心，触感冰凉如尸骨。

刘三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