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老雷霆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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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毒沼泽深处，那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早已消散，只留下被撕裂的瘴气云层空洞，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照在满目疮痍的药田废墟上。焦黑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干涸的血池散发着刺鼻的腥甜，破碎的虫尸和枯萎的魔藤残骸散落各处，那头巨大的六瞳紫金蟒枯尸，更是如同一座怪诞的朽木雕塑，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杂着焦糊、血腥、剧毒与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污秽威压。

这片死寂，是被强行烙印下的死寂。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药田废墟的上空。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头发用一根枯木簪随意挽起，面容清癯，颧骨微凸，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陷，眼珠是浑浊的灰黄色，仿佛蒙着沼泽深处永不消散的毒瘴。他正是这片腐毒沼泽药园的实际掌控者，万灵仙宗内地位不低的长老——墨夷仲。

他悬浮在半空，脚下没有任何法器托举，仿佛与这片污浊的空气融为一体。浑浊的灰黄眼珠缓缓扫过下方的废墟，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惊骇的抽气，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然而，这片沉寂之下酝酿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风暴。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头巨大的紫金蟒枯尸上。那干瘪、灰败、如同朽木般的尸体，哪里还有半分筑基后期巅峰妖兽的凶威？那曾是他精心培育、用以守护最珍贵“血髓妖果”的得力臂助！墨夷仲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视线移动，掠过遍地蚀金魔蚣的残骸，掠过化为灰烬的蚀魂幽焰花和断裂的腐心魔藤，最终定格在药田最核心的位置——那个巨大的焦黑深坑。

深坑底部，原本应有三颗搏动不息、蕴含着他突破金丹瓶颈希望的猩红妖果，如今只剩下几缕扭曲、焦黑的根须，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枯手。

墨夷仲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寒意，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下方焦黑的土地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残留的毒雾和污秽气息被这股寒意强行冻结、驱散！整个废墟的温度骤降，如同瞬间坠入冰窟！

“我的…妖果…” 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墨夷仲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和毁灭欲念，让这片刚刚经历过灾难的土地，再次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威胁。

他缓缓降落，双脚踩在深坑边缘滚烫的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无视了脚下传来的高温，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坑底那几缕根须，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重新点燃，催生出新的妖果。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

在深坑边缘，靠近他落脚点的焦黑地面上，一个奇异的印记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符文或标记。它由无数道扭曲、纠缠、如同痛苦挣扎又如同疯狂生长的墨黑色线条构成，线条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这些线条隐隐勾勒出一个含苞待放的莲花轮廓，但绝非圣洁，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邪异与毁灭气息。莲心处，一点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如同恶魔的眼瞳，在惨淡的天光下，幽幽地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墨夷仲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这个印记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

冰冷！那是直透骨髓、冻结神魂的冰冷！仿佛这印记本身就是一个通往无尽深渊的通道，散发着最纯粹的死亡与污秽。

挑衅！赤裸裸的、带着毁灭快意的挑衅！留下印记者，不仅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药田，夺走了他突破的希望，更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我做的！我就在这里！你能奈我何？

但在这冰冷的愤怒和感受到的挑衅之下，墨夷仲浑浊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那印记的形态，那墨黑与暗红的组合，隐隐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模糊、却又带着禁忌气息的片段。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上古残卷的角落里，惊鸿一瞥过类似的描述，伴随着“不详”、“灾厄”、“不可触碰”等字眼。

这丝悸动一闪而逝，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杀意淹没。

“谁…干…的？” 墨夷仲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叹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他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深坑中那几缕焦黑的妖果根须，隔空虚抓。

嗡！

无形的力量场瞬间笼罩深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坑底的焦土、碎石、根须残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混乱的能量残渣、破碎的神魂碎片、残留的污秽气息，如同被强行榨取的汁液，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被挤压、剥离出来，在半空中汇聚、翻腾！

墨夷仲浑浊的灰黄眼珠死死盯着那团翻腾不休、色彩诡谲的能量残渣。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粗暴地刺入其中，疯狂地回溯、解析、推演！

一幅幅破碎、扭曲、充满痛苦与毁灭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强行投射进他的识海：

——能量节点被精准引爆的瞬间，污秽洪流逆冲！

——六瞳紫金蟒惊怒的嘶吼，毁灭光束的爆发！

——枯槁身影硬撼剑光，鬼爪撕裂血肉，掠夺生机！

——最后，是那个站在深坑边缘，染血的手掌按在焦土上，无数漆黑根须疯狂钻入地底，留下那枚邪异魔花烙印的冰冷侧影！

“荆…青…冥！” 墨夷仲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与难以置信的暴怒！那个被流放至此、在他眼中如同腐沼烂泥般可以随意践踏的花仙废物！竟然是他？！毁了自己的心血，夺走了妖果可能残留的核心，更在这片象征着力量与野心的废墟上，烙印下如此嚣张的印记！

“好…好得很！” 墨夷仲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已经燃烧到了极致！他猛地抬头，浑浊的双眼爆射出骇人的灰黄色厉芒，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鬼灯！

轰隆！

一股远超之前寒意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下塌陷！腐毒沼泽上空本就厚重的毒瘴云层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汁！下方废墟的焦土寸寸龟裂，细小的碎石和虫尸残骸被这股威压碾成齑粉！那头巨大的紫金蟒枯尸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裂开道道缝隙！

金丹后期大修士的怒火，引动了天象，撼动了大地！

“传令！” 墨夷仲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在腐毒沼泽外围所有隶属于他的药园管事、监工、护卫弟子的脑海中炸响！

“荆青冥！窃取药园重宝！毁我灵田！修炼邪法！罪不容诛！凡我药园所属，见之格杀！取其首级者，赏‘凝金丹’一枚！上品灵石千块！活捉者…赏翻倍！取其神魂点灯，永世灼烧！”

冰冷的杀伐之令，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足以让任何筑基修士疯狂的悬赏，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整个腐毒沼泽外围区域。所有接到命令的修士，无论之前在做着什么，此刻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随即又被那恐怖的悬赏刺激得双眼赤红！

凝金丹！那是突破金丹瓶颈的至宝！上品灵石千块！足以支撑一个筑基修士修炼到后期！

整个腐毒沼泽外围，瞬间沸腾！无数道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驾驭着各色遁光，带着贪婪与杀意，一头扎进了腐毒沼泽深处那更加浓重、更加危险的黑暗之中！猎杀，开始了！

墨夷仲的雷霆震怒与格杀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腐毒沼泽。

万灵仙宗，刑堂。

此处不似寻常殿堂，更像一座森冷的黑铁堡垒。巨大的玄铁立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禁锢符文，闪烁着幽冷的蓝光。空气冰冷而干燥，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肃杀威压。这里是宗门律法的象征，也是无数弟子谈之色变的审判之地。

刑堂深处，一间由整块“镇魂石”雕琢而成的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冷光。一个身影端坐在巨大的玄铁案几之后。

此人身材异常高大，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刑堂制式袍服，袖口和衣襟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狰狞的狴犴兽纹。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暗金色金属面具，面具的材质非金非玉，冰冷光滑，将他的面容彻底隐藏。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锐利如鹰隼，却又深邃如同寒潭，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只有纯粹的、审视罪孽的冰冷。他便是刑堂副堂主，代号“罗刹”。

案几上，一枚巴掌大小、形似扭曲鬼爪的黑色玉符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墨夷仲那饱含杀意的命令，正通过特殊的渠道，清晰地回荡在密室之中。

“…荆青冥…窃取重宝…毁我灵田…修炼邪法…罪不容诛…格杀…悬赏…”

罗刹静静地听着，覆盖着面具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在幽绿灯光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泽。

“修炼邪法…格杀…” 他低声重复着最后几个字，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失真，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墨夷长老…好大的火气，好重的杀心。”

他缓缓抬起带着黑色金属手套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玄铁案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

“腐毒沼泽药田…据卷宗记载，不过是些处理废料、种植低阶毒草的地方。”罗刹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何来‘重宝’？值得一位金丹后期长老如此兴师动众，许下‘凝金丹’这等悬赏？”

他灰白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投向了腐毒沼泽的方向：“‘毁我灵田’…那片被污秽浸透的腐沼，也能称之为‘灵田’？墨夷长老在其上，究竟种了些什么‘灵药’？怕不是…见不得光的‘秽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