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冥草碎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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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的雨,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腐气息,瓢泼而下。
这雨,被称为“腐雨”,是近十年才出现在万灵仙宗地界边缘的异象。据说与那些从世界裂隙中渗出的邪魔污染有关。雨水落在迎仙台光洁如镜的白玉地面上,并未如常水般溅开,反而像粘稠的油脂,丝丝缕缕地向下渗透、晕染,留下一片片令人作呕的墨绿污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怪味。
偌大的迎仙台,本该是仙宗喜庆迎宾之所,此刻却被这墨绿腐雨笼罩,喜庆的红绸在雨水的浸染下颜色暗沉,透着一股子不祥。前来观礼的宾客们撑着各式各样的避雨法器,五光十色的光晕在墨绿雨幕中闪烁,却驱不散那股压抑沉闷的气氛。窃窃私语声在雨声中嗡嗡作响。
“这鬼天气……腐雨越来越频繁了,邪魔的爪子怕是要伸过来了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遗尘谷’那边收容的污染者又多了三成……”
“唉,大好的日子,摊上这雨,晦气!”
“啧,最晦气的怕不是这新郎官吧?一个觉醒了花仙血脉的……男花匠?苏家小姐也是仙宗内门弟子,这亲事本就透着古怪……”
“嘘!小声点!那可是林风师兄的未婚妻……哦不,是前未婚妻?嘿嘿,今天这退婚宴,可有得瞧了!”
议论的中心,是迎仙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荆青冥。
他身上穿着簇新的、象征着新郎身份的暗红色喜服,布料是好料子,裁剪也得体,但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套着一层不合身的壳。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墨绿色的水痕在红绸上蔓延,如同爬行的毒虫。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甚至透着一股青松般的韧劲。可这份挺拔,在周遭无数或怜悯、或嘲弄、或纯粹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显得异常单薄和……格格不入。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只留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是一块被腐雨冲刷了千万年的石头。唯有那紧抿的、几乎失去血色的薄唇,和隐藏在宽大袖袍下、死死攥紧以至于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花仙血脉。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从幼时觉醒的那一刻起,就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记得清楚,那年不过七岁,村头王二叔家的灵田闹虫害,眼看精心培育的“玉露禾”就要枯死。他凭着本能,催动体内那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花仙之力,引来了数十只专食害虫的“彩翼蜂”,解了燃眉之急。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能帮上忙,能被人需要。可换来的,是王二叔惊恐嫌恶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呵斥:“滚开!小怪物!娘娘腔!谁让你用这些邪门歪道碰我的灵禾!”
“娘娘腔”的骂名,伴随着“花仙血脉”的烙印,从此如影随形。在崇尚剑修、法修,追求刚猛霸烈力量的仙宗地界,一个拥有花仙血脉的男子,注定是异类,是软弱无能的代名词。那些鄙夷的目光,刻薄的言语,像细密的针,日复一日扎在他心上。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低头,习惯了将自己对花草那份天生的亲近与感知小心翼翼地藏在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秽。
直到遇见苏清漪。
那个如月光般清冷皎洁的少女,在一次仙宗组织的灵植辨识会上,对他关于一株罕见毒草特性的见解投来了惊讶而赞赏的一瞥。那一刻,荆青冥灰暗的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束光。她不像旁人那样嘲笑他的血脉,反而对他的“花语”能力流露出兴趣。她的接近,她的微笑,她偶尔流露的脆弱与依赖,都让荆青冥那颗被冰封已久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和悸动。
他将她视为溺水者唯一的浮木,是这冰冷世界唯一肯正视他、接纳他的救赎。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将全部的希望和卑微的爱意都倾注其中。苏家提出联姻,他欣喜若狂,仿佛多年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他的人生终于可以走上一条被祝福、被认可的道路。
他珍视那株定亲信物——青冥草。那是他父亲,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老花匠,在他觉醒血脉那日,从后山悬崖峭壁的缝隙里,用命采回来的。草如其名,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而纯净的青碧色,叶片细长坚韧,边缘带着若有若无的银芒。父亲说,这草有灵性,能护心脉,镇神魂。荆青冥一直将它视为自己与父亲之间沉默的羁绊,更在定亲后,将它视作与苏清漪之间美好未来的象征。
然而,此刻。
这象征,即将被无情地碾碎在这墨绿腐雨之中。
“嗒…嗒…嗒…”
清脆而冰冷的玉履敲击声,穿透雨幕的嘈杂,清晰地传入荆青冥耳中。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缓缓抬起头。
苏清漪来了。
她依旧很美,甚至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一袭流云般的月白色法衣,纤尘不染,袖口和裙裾处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行走间如水波荡漾,将她衬托得如同九天仙子临凡。一件薄如蝉翼的避雨纱罩在她头顶,任凭外面的腐雨如何倾泻,也无法沾染她分毫。她身姿婀娜,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眼神却锐利如冰锥,直直地刺向荆青冥。
她的身后,半步之遥,跟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一身内门精英弟子的玄金色劲装,在阴暗的雨幕中熠熠生辉,仿佛自身就是光源。面容英俊,剑眉星目,只是眉宇间那股刻意流露的倨傲和志得意满,破坏了几分英气。他便是林风,万灵仙宗年轻一代的翘楚,金系天灵根,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胜利者优越感的笑意,目光扫过荆青冥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两人一前一后走来,白衣胜雪,金衣耀目,在这污浊的雨幕和满场宾客复杂的目光中,如同一对璧人,瞬间夺走了所有的光彩,也将站在中央、一身湿漉漉红袍的荆青冥,彻底映衬成了滑稽的背景板。
宾客们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三人身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剩下腐雨敲打地面和法器护罩的沉闷声响。
苏清漪在荆青冥面前三步处停下。她微微扬起下巴,那弧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荆青冥。”她的声音清脆,如同碎冰相击,清晰地传遍整个迎仙台,不带一丝温度,“今日请你来,是想当着仙宗诸多同道的面,将一件旧事,彻底了结。”
荆青冥的指尖在袖中猛地刺入掌心,一丝尖锐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被撕裂的万分之一。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带给他温暖与希冀的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陌生。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最后的宣判。
苏清漪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沉默,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她伸出那只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手,掌心向上。
“拿来吧。”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索要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当初定亲时交换的信物,那株青冥草。”
荆青冥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伸入怀中,动作僵硬得仿佛那不是他的手。指尖触碰到一个温润微凉的玉盒,那是他特意用寒玉雕琢而成,只为温养那株寄托了他所有美好念想的灵草。
他取出玉盒,盒身古朴,散发着淡淡的凉意。他双手捧着,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递向苏清漪。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玉盒上,仿佛透过玉璧,还能看到里面那株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小草。
苏清漪没有接。
她看着荆青冥捧着玉盒的手,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烦,随即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不必了。”她轻启朱唇,吐出的话语却比腐雨还要冰冷蚀骨,“此物于我,早已是多余。今日,便在此做个了断。”
话音未落,她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五指突然张开!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荆青冥手中的玉盒!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在这死寂的迎仙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那方温润的寒玉盒,在荆青冥的眼前,在无数宾客的注视下,被一股沛然巨力凭空捏碎!玉屑如同细碎的冰晶,混合着墨绿的雨丝,簌簌落下。
玉盒破碎,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青冥草。
青冥草静静地躺在破碎的玉盒残骸中,暴露在污浊的空气和冰冷的墨绿腐雨之下。它那青碧色的叶片依旧舒展着,叶脉间流动着淡淡的银芒,仿佛蕴藏着星辰的微光,在周遭的污浊与破碎中,透着一股倔强而纯净的生命力。草株不过三寸高,却凝聚着荆青冥父子两代人的心血与期望,此刻却脆弱得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
荆青冥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草。
然而,苏清漪的动作更快,更决绝。
她那悬在空中的手,五指猛地向内一收!
一股更加凌厉、更加霸道的力量瞬间爆发,不再是隔空摄物,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意志,狠狠碾压而下!
目标,正是那株失去了玉盒庇护的青冥草!
“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荆青冥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的身体猛地前倾,目眦欲裂,袖中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骨骼摩擦的轻响。那是他珍视如命的东西,是他灰暗人生中仅存的光亮象征,更是他与沉默寡言的父亲之间,那如山般厚重却无言的爱意见证!
可是,晚了。
那沛然莫御的力量,已然降临。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闷响。
在无数道或惊愕、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那株象征着承诺、象征着过去美好、也象征着荆青冥最后一点尊严与念想的青冥草,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地、残忍地碾在了冰冷潮湿的白玉地面上!
草叶瞬间破裂,翠绿色的汁液混合着玉盒碎裂时残留的冰屑,迸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荆青冥湿透的喜袍下摆,留下几点刺眼的污痕。那原本坚韧舒展的叶片,被无情地压扁、扭曲,如同被践踏过的蝼蚁。叶脉间流转的淡淡银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黯淡、熄灭。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微弱的悲怆气息,如同涟漪般从破碎的草株上弥漫开来,瞬间便被周围浓重的墨绿腐雨气息所吞没。那气息微弱到几乎无人察觉,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荆青冥的心脏最深处。
信仰崩塌的声音,清晰可闻。
【花仙血脉…果然…一文不值…】
一个冰冷彻骨、充满自嘲与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魂。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隐忍,所有因她而生的卑微希望,都在这一刻,随着这株青冥草的破碎,被碾成了齑粉。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都在这墨绿的腐雨中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苏清漪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她看着地上那滩被碾碎的青绿与玉白混合的污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现在,你明白了?”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荆青冥的心上,也凿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荆青冥,你我的婚约,便如这地上的残草碎玉,早已该随风而逝。”
她微微侧身,目光扫过全场宾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宣告意味:
“我苏清漪,万灵仙宗内门弟子,岂能嫁予一个身负花仙血脉、注定只能与草木为伍、柔弱不堪的男子?这不仅是我的耻辱,更是仙宗之耻!我辈修士,当持剑斩邪,护佑苍生!而他?”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荆青冥身上,那目光里的鄙夷和厌弃,如同实质的尖刀。
“连这污浊腐雨都避之不及,一身狼狈,如何配得上我?如何能成为我修行路上的道侣?不过是个…累赘!”
“累赘”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整个迎仙台,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墨绿的腐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发出沉闷的“哗哗”声,像是在为这场闹剧伴奏。
荆青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羞辱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地低着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脚下破碎的青冥草残骸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那抹暗红,在墨绿的雨痕和青绿的草汁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厉。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剩下苏清漪那句冰冷的“累赘”,在脑海中反复回荡,如同魔咒。那些幼年时被骂“娘娘腔”的记忆,那些在仙宗边缘小心翼翼生存的日子,那些因血脉而遭受的无数白眼和讥讽……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此刻深入骨髓的羞辱,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疯狂地积聚、咆哮!一股毁灭般的戾气,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平静表象。
就在荆青冥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狂暴的情绪吞噬,理智的堤坝即将崩溃的瞬间!
“哼!”
一声充满不屑与嘲弄的冷哼,如同冰冷的金铁交鸣,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是林风。
他上前一步,与苏清漪并肩而立。金色的劲装光芒流转,将他衬托得如同骄阳,与荆青冥的狼狈落魄形成天壤之别。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几乎将头埋进尘埃里的荆青冥,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讥诮弧度。
“清漪说得极是。”林风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清晰地传开,“仙道艰难,劫难重重。如今邪魔污染肆虐,正是我等修士披荆斩棘、匡扶正道之时!一个连自身血脉都掌控不了,只会侍弄些花花草草的‘花仙’……呵。”
他刻意加重了“花仙”二字,引得周围一些宾客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这等无用之辈,也妄图攀附清漪师妹?简直是痴心妄想!清漪师妹心怀大志,道心坚定,岂能被此等累赘拖累?”林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荆青冥,“今日清漪师妹当众退婚,斩断尘缘,正是明智之举!荆青冥,你若有半分自知之明,就该识相些,自己滚出仙宗地界,找个无人角落了此残生,莫要再污人眼目!”
话音落下,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被苏清漪碾碎的青冥草残骸,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近乎残忍的快意。似乎觉得这羞辱还不够彻底,不够彰显他林风的威严和胜利。
只见林风右手微抬,食中二指并拢,指尖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金芒!那光芒锐利无比,蕴含着纯粹而霸道的金系灵力,仿佛能切割万物!一股凌厉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这等污秽之物,留着也是碍眼!”林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审判意味。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剑芒,如同闪电般从他指尖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地上那滩早已破碎不堪、混合着荆青冥血迹的青冥草残骸!
这哪里是要清除“碍眼之物”?分明是要将荆青冥最后一点念想、最后一点尊严,连同那残草一起,彻底地、从物理意义上,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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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青冥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那道疾射而来的、要将一切彻底抹杀的金色剑芒!一股狂暴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催动那微薄的花仙之力去阻挡,哪怕是以卵击石!
然而,就在那道凌厉的金色剑芒即将彻底湮灭地上残骸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仿佛从九幽地底传来,又像是九天雷霆在厚重的云层深处炸开!整个迎仙台,不,是整个万灵仙宗的山门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白玉地面如同水面般起伏,无数宾客站立不稳,惊呼着跌倒在地,避雨法器的光芒一阵乱闪。
天空,那原本只是墨绿阴沉的天幕,骤然变得漆黑如墨!翻涌的乌云仿佛沸腾的粘稠沥青,剧烈地搅动、旋转起来!
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模糊的人面轮廓,在那漆黑的天幕旋涡中心,缓缓浮现!
那“面孔”空洞的眼窝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冰冷、邪恶、充满毁灭一切的贪婪,穿透层层雨幕,漠然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众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远超墨绿腐雨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颤栗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迎仙台!
林风指尖射出的那道金色剑芒,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和恐怖威压下,如同投入沸水中的雪花,瞬间扭曲、黯淡,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在距离地面残骸仅剩寸许的地方,“啵”的一声,彻底溃散,化为点点金芒湮灭。
林风脸色剧变,那志得意满的倨傲瞬间被惊骇取代,猛地抬头望向那恐怖的天象!
苏清漪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向林风身边靠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所有的宾客,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此刻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邪…邪魔!!”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
“快跑!是高级污染源!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瞬间打破了死寂,整个迎仙台乱作一团!
唯有荆青冥。
在那股毁灭性的恐怖威压降临的瞬间,在那巨大魔面猩红目光的注视下,他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更加古老、更加隐秘、甚至带着一丝……渴望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轰然爆发!
他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一只手还下意识地伸向那滩被碾碎的青冥草残骸的方向。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不闪不避地迎向天空中那两轮猩红的“血月”!
那目光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屈辱,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血脉深处悸动牵引的、诡异的专注。
就在他抬头与那魔面“对视”的刹那!
天空中,那巨大的、由浓稠如实质的污秽能量构成的魔面,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空洞眼窝中的两点猩红,光芒骤然暴涨!
紧接着,一道直径足有丈许、粘稠如同融化沥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与极致污染气息的漆黑巨柱,从那魔面张开的口中,如同倾倒的擎天巨柱,撕裂墨绿雨幕,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势,精准无比地朝着迎仙台中央——
朝着那个依旧半跪在地、仰头望天的孤零零红袍身影——
荆青冥,当头轰下!
毁灭的气息,如同冻结万载的寒冰,瞬间将荆青冥彻底淹没。那从天而降的、粘稠如活物沥青的漆黑巨柱,尚未及身,恐怖的压力已经先一步降临,仿佛亿万钧重担狠狠砸在他的脊梁上!
“咔嚓!”
他身下坚硬的白玉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炸开!碎石和玉屑被无形的力场卷起,又被那巨柱裹挟的污秽能量瞬间侵蚀,化为齑粉。
荆青冥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捏!血液似乎凝固了,呼吸被彻底剥夺,肺叶如同被塞进了滚烫的烙铁,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极致的压迫感,不仅仅是作用于肉体,更像是有无数根冰冷滑腻的触手,直接探入他的识海,疯狂搅动,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扯出来、彻底污染!
视野在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占据。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粘稠、蠕动、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腐朽恶臭的污秽!他甚至能“看”到黑暗深处,有无数扭曲、怪诞、无法名状的阴影在尖啸、在蠕动,向他投来贪婪的注视。
【要死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在绝对的、碾压性的恐怖力量面前,他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屈辱、愤怒、不甘,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连带着苏清漪那冰冷的“累赘”二字,林风那刺目的金芒,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死寂的黑暗里,唯有源自血脉深处的那一丝悸动,非但没有被这恐怖的污染威压碾碎,反而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骤然变得炽热、清晰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污秽的黑暗深处,在疯狂地呼唤着他、吸引着他!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最底层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荆青冥那即将彻底崩散的意识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他身体内部的某个阀门被这极致的死亡压力与血脉悸动共同冲开!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暖流,如同干涸河床下涌出的第一缕清泉,瞬间从他破碎的心脏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青冥草最后一丝微弱气息烙印的地方)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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