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赵姨全家团聚及选十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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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特摸了摸他的头:“好,等你再长大点,就去挖隧道。”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远处,黑山西村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大囤和二囤激动地拉着手,不停地往村口望去。
“娘!我看到娘了!”大囤突然像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狂喜,话音未落,人已经挣脱五特的手,跌跌撞撞地往村口跑去。她跑得太急,裙摆被路边的碎石子勾住,狠狠踉跄了一下,却顾不上揉磨红的膝盖,爬起来又往前冲——村口那道穿着打补丁粗布衫、头发半白的身影,是她午夜梦回时抓着枕头哭着喊了四年的娘啊!
五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猛地一揪,随即涌上一股热流。赵婶站在古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搓完的麻线,看到跑过来的大囤,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眼泪先一步滚了下来:“大囤……囤丫头?”
“娘!”大囤扑进赵婶怀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死死搂着娘的腰,脸埋在那熟悉又陌生的衣襟上,放声大哭,“娘,我好想你!这四年我天天都在想你,夜里做梦都梦到你给我梳辫子,可一睁眼,只有冰冷的墙……”
二囤也跟着跑过去,小手紧紧抱住娘的腿,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砸在赵婶的裤脚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说你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赵婶蹲下身,一手揽着大囤,一手摸着二囤枯黄的头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两个女儿的头上、脸上。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裹着血和泪:“我的好孩子,娘也想你们啊!娘这四年,天天数着日子过,夜里抱着你们以前穿的小衣裳哭,恨自己没本事,护不住你们……都怪你奶奶心太狠,嫌你们是丫头片子,说养着没用,硬是把你们拖走卖掉,连我也被她卖给了山那边的人牙子,你们还有个妹妹在屋里玩呢,叫小囤,被你奶奶一起卖了!要不是二冬少爷去选奴隶,救了我们,那时候你那小妹妹才不到一岁,没人买我这个带拖油瓶的,说二冬不嫌弃我看我带个这么小的孩子可怜我,要是不被买走,娘就被卖到猎户家了,他是有名的打骂婆娘的,把我救出来,又四处打听找你们,咱们娘仨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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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赵婶猛地拉过大囤和二囤,“噗通”一声就给五特跪下了,粗糙的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死死攥着两个女儿的手,逼着她们也跪下,声音带着哀求又满是决绝:“二冬少爷,大恩不言谢!您救了我们一家四条命,以后我们娘仨的命就是您的!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就算是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眨都不眨一下!”
大囤和二囤被娘按着磕头,额头磕在地上,又红又肿,却一声不吭。大囤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二冬弟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找到我,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五特吓得赶紧上前,双手用力把赵婶扶起来,又把两个丫头拉起来,看着她们发红的额头,心里又酸又涩:“赵婶,您这是干啥!快起来,咱们都是家人,哪能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救你们,是因为你们本就不该受那些苦,以后咱们都在黑山西村好好过日子,别再提这些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噗通”两声。阿果娘拉着阿果也跪了下来,阿果吓得小手紧紧抓着娘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惶恐。阿果娘抹着眼泪说:“二冬少爷,您也救了我们娘俩啊!当初我男人病死,债主逼上门,要把阿果卖去做丫鬟,是您给了我钱还了债,还给我治病,让我在村里的作坊干活,这份恩,我们娘俩记一辈子!”
五特赶紧又跑过去扶,刚把阿果娘拉起来,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林晚和她娘王姨,还有九岁的林丫,也从村里跑了出来。王姨一看到五特,眼圈就红了,拉着林晚和林丫“噗通”也跪下:“二冬啊,你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当初晚丫头她爹战死沙场,孩子奶奶要把她卖给老光棍,我拼命反抗打个半死,结果就把我们卖给了人牙子,要把林晚丫头卖给青楼,我劝他们不能这样啊,结果把我打的快死了,结果是你把我们一家三口就回来,还帮我们还了债,你就是我们家的再生父母啊,林晚他们的父亲也可以明目了!”
“王姨!”五特赶紧跑过去扶,哭笑不得,“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您还跟我见外!快起来,地上凉。”
这时,石头哥也扛着锄头跑过来,嘴里嚷嚷着:“咋回事,都在这跪着?”他刚想凑过来跪下,五特一个眼刀飞过去,皱着眉说:“石头哥,你添什么乱?没看见都在忙吗?不帮忙扶人,还在这凑热闹,小心我让嫂子休了你!”
石头哥嬉皮笑脸地搂住林晚的肩膀:“放心,你嫂子舍不得我!”
林晚却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推开石头哥,快步走到五特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又掺着几分认真:“二冬,你别听他的!我听你的,你让我休了他,我就休了他!你看我才比你大九岁,模样也不差,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嫁你!”说着,她伸手就想去抱五特。
五特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连连后退:“嫂子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孩子呢!”说完,撒腿就往荻花庭身边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林晚还在后面追着喊:“二冬少爷,你就娶我吧!我给你洗衣做饭,比石头这混小子强多了!”
石头哥愣在原地,挠着头傻笑:“晚丫头,你咋真跟我闹啊?”
车夫爷爷站在一旁,手里牵着马,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又哭又笑的场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见多了离别苦,却很少见这样劫后重逢的暖,这黑山西村,有二冬这样的孩子,往后肯定错不了。
喧闹声渐渐小了些,大囤拉着赵婶的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后怕:“娘,我被卖走的时候才十岁,今年都十四了……他们把我卖到了城里的青楼,那地方就是个地狱,老鸨说等我满十四岁就要让我接客,我每天都在怕,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直到二冬弟弟冲进来,把我从那地方救出来,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大囤趴到她娘耳边悄悄说,二冬弟弟气的,把整个青阳阁的人都杀了,放走所有姑娘……赵婶一个机灵,二冬咱们狠,大囤看着娘点点头……
赵婶听得心都碎了,紧紧抱着大囤,眼泪把她的头发都打湿了:“我的苦命丫头,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罪……以后娘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二囤也怯生生地凑过来,小手绞着衣角,声音带着几分迷茫:“娘,我被卖到了城里的富户家做童养媳,那家的老爷挺好,太太对我太刻薄了总逼着我干活吃不饱饭,说吃饱了怕我跑了,就是那家的儿子小石头,对我挺好的……小石头叫我去后山去玩,结果碰到了黑熊,小石头差点被黑熊吃了,说二冬哥把熊杀了,救了我们的命,作为答谢,小石头家才放了我,过段时间他们家说要送小石头来咱们村的学堂上学,我……我咋面对他啊?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让我做他童养媳,我该咋办?”
赵婶摸了摸二囤的头,还没说话,五特就走了过来,拍了拍二囤的肩膀,语气坚定:“二囤,别怕。他来上学,是来读书学规矩的,要是他敢让你做童养媳,我第一个不饶他!学堂里有先生,还有我,没人能再欺负你们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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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囤抬起头,看着五特认真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点了点头:“嗯,我信二冬哥哥。”
五特走到三冬和荻花庭身边,三人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亲人团聚、笑闹交织的画面,风里都带着暖意。五特的眼睛有些发热,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他要在黑山西村建更好的学堂,让像小石头、林丫这样的孩子都能读书;要把青铜铺办得更红火,让乡亲们都能有活干、有饭吃;要把黑山拉拉的山脉打通,让村里的好日子能走得更远。
阳光透过古树的枝叶,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又明亮。赵婶正给大囤梳理打结的头发,阿果娘在给阿果擦脸上的泪痕,林晚还在跟石头哥拌嘴,林丫拉着二囤的手,叽叽喳喳地说要带她去看村里的小河……这平凡又鲜活的一幕幕,就是五特心里最想守护的模样。
第二日……
回到村里后,石头哥早就带着乡亲们在村口等着了。看到五特一行人,乡亲们都热情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西镇的情况。
五特笑着跟乡亲们打了招呼,然后对石头哥说:“石头哥,学校建得怎么样了?沙窝镇的孩子们都来了吗?”
石头哥笑着说:“放心吧,学校早就建好了,三排宿舍,八个孩子一间屋,床铺都铺好了。沙窝镇的孩子们昨天就到了,禾叔叔正带着他们熟悉环境呢。”
五特点点头,又对大囤姐俩说:“姐,二囤,你们先跟娘去住处歇歇,我去学校看看孩子们。”
大囤和二囤点点头,跟着娘去了住处。五特则带着荻花庭和四冬向学校走去。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五特推开门,只见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禾满仓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笑容。
看到五特,禾满仓连忙走了过来:“二冬,你可回来了!孩子们都盼着你呢。”
五特笑着说:“禾叔叔,辛苦你了。孩子们都还适应吗?”
禾满仓点点头:“适应得很好,昨天来了之后,就跟着石头哥去宿舍收拾东西,今天一早还帮着打扫院子呢。”
五特走进教室,只见教室里摆着十几张木桌和木椅,墙上挂着用炭笔写的“天地人”三个字。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荻花庭看着教室里的一切,笑着说:“二冬,你真是有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这么好的学校。西镇的孩子们要是知道了,肯定都想来上学。”
五特笑着说:“放心吧,每个村镇都有100个名额,西镇的孩子们也能来上学。等咱们把教书先生招募好了,学校就能正式开课了。”
中午,村里杀了两头猪,摆了几十桌宴席,庆祝五特一行人平安归来,也庆祝学校建成。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吃着肉,喝着酒,说着笑着,整个黑山西村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席间,石壮突然站起来,大声说:“二冬小先生,挖隧道的工程已经开始了,我们李家坳的后生们都干劲十足,保证在开春前把隧道挖通!”
苏威也站起来说:“柳镇的后生们也没问题,我们已经开始挖了,每天都能挖好几丈深!”
王林也跟着说:“新河镇的乡亲们也都准备好了,工具也够用,绝对不会拖后腿!”
五特站起来,举起酒碗:“多谢大伙儿!有你们在,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在开春前把隧道挖通!到时候,咱们山里的货就能卖到山外去,乡亲们的日子就能越过越红火!来,咱们干了这碗酒!”
“干!”乡亲们纷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着满满的希望。五特知道,只要乡亲们齐心协力,黑山西村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十贤考
五特将十位应聘的教书先生请到新修缮的学堂正厅,厅内案几排开,笔墨纸砚早已备好。石头哥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侧席,神色肃穆地充当监考官。
五特走到厅中,目光扫过众人:“诸位皆是饱学之士,今日请大家来,不为虚言,只考三样本事。这第一样,便是文思。我先以‘山’为题作一首,给诸位打个样。”
说罢,他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而就:
“黑石横空断云流,险峰藏翠映田畴。
莫道山深无路去,敢凭铁骨破荒丘。”
诗成,众人传阅,皆点头称赞。这首诗既写了黑山的雄奇,又暗合五特凿山开路的志向,实在贴切。
“接下来,诸位可任选‘山’或‘沙漠’为题,作一首诗,半个时辰为限。”五特话音刚落,十位先生便纷纷提笔,厅内只余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待众人诗作完成,五特一一翻看。有位留着山羊胡的先生以“沙漠”为题,写道:“瀚海黄沙漫寂寥,孤烟直上与云摇。驼铃远去天涯路,敢向荒丘觅碧霄。” 五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将其诗作单独放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五特收起所有诗作,清了清嗓子:“第二样考完,接下来是第三样,考诸位的见识与算术。”
他走到黑板前,用木炭写下题目:“假设春秋之时,某村有丁壮三百,每日需粟米五石。今要组织百人队伍,往百里外的邻村送粮,往返需六日。已知每辆牛车可载粟米二十石,每头牛每日需食粟米一升,且每辆牛车需配一丁壮牵引。问:要运送一百石粮到邻村,最少需准备多少辆牛车、多少粟米?”
题目一出,几位先生顿时皱起眉头。这题既要算人畜口粮,又要算运输损耗,还得结合春秋时期的实际情况,远比寻常算术题复杂。
有位白面书生提笔便算,却忽略了牛车往返的口粮;另一位老者则卡在“丁壮与牛车的配比”上,迟迟不敢下笔。方才写沙漠诗的山羊胡先生却思路清晰,先算百人六日口粮,再算牛车往返的耗粮,最后加上需运送的一百石,层层递进,很快便得出答案:“需牛车七辆,共备粟米一百八十七石六升。”
五特点点头,又出一题:“战国时,某城筑墙,工匠五十人,每日可筑墙三尺。今要筑一丈二尺高的城墙,若要提前两日完工,需增加多少工匠?” 这次,大部分先生都算出了“需增工匠二十五人”的答案,但有两位先生因不熟悉“丈、尺”的换算,得出了错解。
考校结束,五特将众人的表现一一记录,最终留下六人。那位写沙漠诗的山羊胡先生因文算皆优,被推举为学堂掌事;其余五人各有所长,分别教授诗文、算术与史地。
散场时,五特对留下的六位先生道:“诸位不仅要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更要让他们知晓,学问不是死的。无论是写诗作文,还是算术计数,最终都要用来解决村里的难处,让日子越过越好。”
六位先生闻言,皆躬身应道:“愿听五特先生教诲!” 自此,黑山西村的学堂才算真正步入正轨,每日的读书声中,不仅有圣贤典籍,更添了几分烟火气与闯劲。
稚子为师
学堂正厅的喧闹尚未散尽,被筛下的四位先生正垂头立于阶下,神色间满是失落。五特搁下手中的笔墨,目光落在四人身上,忽然开口:“诸位若不愿离去,也可留下。只是要先随我学些东西,待合格了再执教。”
话音刚落,四人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疑虑取代。那留着络腮胡的周先生率先拱手:“五特先生此言当真?只是……您要亲自培训我等?”他话里的犹豫藏都藏不住,毕竟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个头刚及成年人胸口,要给他们这些浸淫学问数十年的老儒当先生,实在有些荒唐。
旁边的李秀才捋着山羊胡,脸上带着几分讪笑:“五特先生年少有为,作诗算术皆有见地,可我等钻研的是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怕是……”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一个孩童,懂什么真学问?
五特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咋?觉得我年纪小,教不了你们?”他往前踏出一步,目光扫过四人,“要不咱比试比试?你们随便考,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但凡有一样能难住我,我便禀明村里长辈,让你直接当这黑山西村的村长!”
“此话当真?”瘦高个的赵先生眼睛一亮,他早年曾在州府学堂当过助教,自认学识不凡,若能借此机会出头,可比当个村学先生强多了。圆脸的孙先生也跟着附和:“五特先生既敢立此赌约,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若是输了,我等甘愿受教,绝无二话!”
侧席的石头哥连忙起身劝道:“五特,这四位先生都是老学问人,你别冲动……”
“石头哥放心。”五特摆摆手,眼底满是笃定,“我这脑子里的东西,两万多年都装不下,还怕他们几个考?”这话他只在心里嘀咕,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周先生见他这般自信,反倒沉下心来,清了清嗓子:“既如此,那老夫便先考天文。《史记·天官书》有云:‘东宫苍龙,房、心。’敢问五特先生,房宿、心宿在星象中象征何物?又与人间祸福有何关联?”这问题不算偏,但需对古籍有深入研读,寻常孩童绝答不上来。
五特却不假思索,张口便答:“房宿为苍龙的腹房,象征明堂,主政令之所;心宿是苍龙的心脏,又称‘明堂’,其中一星为太子,一星为天王,一星为庶子。若心宿明亮,主天下太平;若星光黯淡,或有客星犯之,则主王者失德,天下动荡。”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些都是古人的星占之说,按如今的说法,房宿、心宿其实是天蝎座的一部分,那些亮星不过是遥远的恒星,与人间祸福本无关联——只是考古籍,我便按《天官书》的说法答。”
周先生愣在原地,他本以为五特最多能答出象征意义,没想到连星占的细节都说得分毫不差,最后那句关于恒星的补充,更是闻所未闻,却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道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先生见状,连忙接过话茬:“我考地理!《禹贡》有‘九州’之说,请问青州、徐州的疆域如何划分?两地的土壤、物产又有何不同?”这题考的是对经典地理文献的记忆,细节繁多,极难周全。
五特微微一笑,走到案前,拿起木炭在黑板上快速画了一张简易地图:“青州在海、岱之间,东至海滨,西至泰山,北达渤海,南抵穆陵关;徐州在海、岱及淮之间,东至海滨,西至泰山南麓,南抵淮河,北接青州。”他指着地图上的区域,“青州土壤为白壤,性温,宜种桑麻,物产有盐、鱼、丝帛;徐州土壤为赤埴坟,黏性大,宜种五谷,物产有桐、柏、鱼、珠玉。《禹贡》里写得明明白白,诸位觉得我答得对不对?”
赵先生凑到黑板前,看着那线条简单却精准的地图,以及条理清晰的回答,额角渗出细汗——这哪里是孩童的学识,比他这个州府学堂的助教还要扎实!
李秀才见天文地理难不住五特,便捻着胡子道:“我考诗词。听闻五特先生以‘山’为题作诗,颇具风骨,今日我便以‘月’为题,请先生作一首七言律诗,且需用上‘寒’‘清’‘孤’‘影’四字,限时一炷香。”这要求可不低,既要合律,又要嵌字,还要有意境,即便是成名的诗人也需斟酌片刻。
五特却毫不在意,背着手在厅内踱了两步,目光落在窗外的蓝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朗声道:“中天悬镜照寒林,清露沾衣夜已深。孤雁唳空惊月影,残星垂野映江心。谁家玉笛吹愁绪,何处归舟载客音。莫道婵娟无觅处,清风伴我共沉吟。”
诗成,满厅皆静。李秀才反复吟诵,只觉得诗中既有月光的清冷,又有少年人的疏朗,“寒”“清”“孤”“影”四字嵌得浑然天成,丝毫不见刻意。他长叹一声:“此诗意境悠远,格律工整,老夫自愧不如!”
最后剩下的孙先生,擅长琴棋书画,他咬咬牙,抱拳道:“我考琴艺与棋艺。先生若能识得我弹的古曲,再与我对弈一局,赢了我,我便彻底服了。”说罢,他命随从取来一张古琴,端坐案前,指尖轻拨,一段古朴苍凉的旋律便流淌而出。
琴声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孤舟漂泊,听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五特却闭着眼,手指轻轻打着节拍,待琴声落下,他睁开眼道:“这是《广陵散》的残段,相传为嵇康所奏,可惜如今传世的只有节选,你弹的这段‘刺韩’,少了几分悲壮之气。”
孙先生猛地抬头,满脸震惊:“你竟识得《广陵散》?此曲早已失传大半,我也是偶然得到残谱,从未与人说起!”
五特笑了笑:“我不仅识得,还能弹完整版。”他走到琴前坐下,虽身形瘦小,却自有一股气度。指尖落下,激昂顿挫的琴声便响彻厅堂,比孙先生弹的残段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豪情,又带着几分英雄末路的悲怆,正是《广陵散》完整版的“刺韩”篇章。
一曲终了,孙先生早已泪流满面,他颤抖着起身,对着五特深深一揖:“先生琴艺,鬼神皆惊!我输得心服口服!”
接下来的对弈,孙先生执黑先行,步步紧逼,摆出了极为凌厉的攻势。可五特却从容不迫,落子如飞,看似漫不经心,却每一步都掐住了对方的要害。不过半个时辰,孙先生的黑子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再无翻盘可能。他推枰认输,苦笑道:“先生棋艺,深不可测,我甘拜下风!”
四位先生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羞愧。他们本以为一个十一岁的孩童不过是运气好,没想到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竟无一不精,且造诣远超他们这些老儒。周先生率先上前,对着五特躬身行礼:“五特先生学识渊博,老夫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从今往后,我等愿拜先生为师,潜心受教!”
其余三人也纷纷效仿,齐声道:“我等愿拜先生为师!”四人皆是须发半白的老者,此刻却对着一个少年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看得厅内众人都惊叹不已。
五特连忙扶起四人,脸上露出少年人得意的笑容,却又不忘正经道:“诸位不必多礼,往后咱们便是师生,也是同伴。我教你们的,不仅是书本上的学问,更有能让村里日子越过越好的真本事——比如如何改良农具、如何算清账目、如何教孩子们把学问用在实处。”
周先生等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敬佩:“先生所言极是!我等定当用心学习,不负先生所望!”
阳光透过学堂的窗棂,洒在五特瘦小却挺拔的身影上,也洒在四位老者恭敬的脸上。这一刻,没有人再觉得稚子为师荒唐,只觉得这黑山西村的学堂,怕是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而五特看着眼前的四人,心里暗暗发笑:就这?两万多年的知识储备,可不是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