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帝皇的凝视？阿斯塔特的雷霆（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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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双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注入了最耀眼的星光般，死死地、贪婪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痴迷地，仰望着那些正在他面前净化战场的伟岸蓝色钢铁身影。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过度的激动与崇拜，而几乎要从胸腔里直接跳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因为那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对帝皇无上荣光的狂热信仰，而再次沸腾燃烧！

在他的眼中，他的心中，他的整个早已被绝望与死亡所彻底占据的灵魂之中，都只剩下对这些如同从帝国最神圣的宣传画卷中直接走出来的、伟大不可战胜的死亡天使们的无限敬畏与无限崇拜！

“帝……帝皇的天使……”

米勒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从那早已干裂出血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模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无尽喜悦与最终解脱的沙哑音节。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一个来自卡迪安的卑微渺小、不值一提的帝国卫军新兵，竟然在自己那短暂而又充满了苦难与绝望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亲眼见证了只存在于最古老最神圣的传说之中的……帝皇的天使！

还有什么，比这更光荣、更神圣，更值得用生命去见证的奇迹吗？

没有了。

绝对，没有了。

米勒艰难地用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沾满了鲜血与泥污的右手，颤抖着从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早已被他视若生命般珍贵的、用废弃弹壳精心打磨而成的小小十字架吊坠。

他想将这个唯一能够证明他曾经存在过、也曾经信仰过的遗物，紧紧地握在手中。

然后，带着对帝皇的无限忠诚，与对那些正在用他们的神力净化这片被污染的大地的天使们的无上敬意，平静地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永恒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冰冷的十字架吊坠的前一刹那，一个同样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如同金属摩擦般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的头顶毫无预兆地响起。

“目标区域，已确认存在高度灵能污染反应。”

“根据本特遣舰队指挥官的最高指令，为防止污染进一步扩散，威胁帝国其他战略目标及人员安全，本机甲小队将对本区域内，所有可能存在潜在感染风险的帝国卫军幸存单位，执行……”

“——最终净化协议。”

米勒那双因为失血过多而早已变得有些涣散的灰褐色眼眸，猛地因为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而骤然收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

他艰难地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缓缓地抬起了他那颗异常沉重的年轻的头颅。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双猩红色的、如同最深沉的宇宙虚空般空洞而又充满了绝对秩序感的电子目镜！

以及，目镜之后，那张隐藏在厚重动力盔甲头盔之下的、模糊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神圣与威严的、阿斯塔特修士的冷酷面容！

还有他手中那把枪口依旧散发着刺鼻硝烟与毁灭气息的标准制式爆弹枪！

枪口黑洞洞，正稳稳地、不带一丝颤抖地，指着自己的额头。

“不……不……为什么……”

米勒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他想不通，他也无法理解。

这些明明是帝皇的天使啊！是来拯救他们的守护者啊！

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看待最卑贱的、肮脏的、需要被彻底清除的异形或异端的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着这个刚刚还在为了他们共同的帝皇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忠诚的卡迪安士兵？

难道……难道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吗？

难道所谓的守护，其最终的代价，就是被自己所守护的神明无情地抹杀吗？

【“在黑暗的第四十一个千年，人类帝国为了在这个充满了无尽威胁的绝望宇宙中艰难地生存下去，早已将‘效率’与‘实用’这两个冰冷的词汇，提升到了远超于‘怜悯’、‘同情’、甚至是‘人性’本身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任何可能对帝国的整体利益造成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潜在威胁的不稳定因素——无论是被异形感染的星球，还是被异端思想腐蚀的灵魂，亦或是那些仅仅只是因为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目睹了某些不应该被凡人所知晓的禁忌真相，而可能在其脆弱的心灵之中埋下混沌种子的无辜凡人——都将，也必须，被以最快、也最干净的方式，从物理层面与信息层面，进行彻底无情的……净化。”】

【“这就是帝皇的意志。”】

【“这就是阿斯塔特的职责。”】

【“这就是在这个只有永恒战争的宇宙中，人类文明那唯一、也是最可悲的……生存之道。”】

轰！！！

一声沉闷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的爆弹枪声，在列兵米勒那因为极致的震惊、不解、以及一种比死亡本身还要更加令人绝望的巨大荒谬感下、彻底凝固了的年轻瞳孔中，骤然炸响。

将他那卑微、渺小、充满了苦难与讽刺的短暂一生，以及他对帝皇、忠诚、守护乃至文明本身的所有天真、可笑、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同化为了一蓬在13号阵地上空那永不停歇的冰冷酸雨之中、迅速消散的……

血色尘埃。

【共感影像，在列兵米勒的视野被瞬间的黑暗与剧痛彻底吞噬之后，以一个极度缓慢的、充满了宿命感的拉远镜头缓缓升空。】

【最终，定格在那片被无尽的酸雨与毒雾所彻底笼罩的、如同人间地狱般死寂无声的13号阵地的冰冷全景之上。】

【以及，那几个如同沉默的钢铁雕像般，在完成了他们的净化任务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转身，迈着沉稳而矫健的步伐，准备搭乘空降仓返回他们在轨道上那艘同样冰冷而巨大的战舰的、极限战士们那不带任何情感的、深蓝色的伟岸背影。】

【屏幕再次缓缓地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漆黑。】

【只有平静到近乎于残忍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旁白声，如同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冰冷死亡呓语，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边轻轻回荡。】

【“他们守护了什么？”】

【“他们又忠诚于谁？”】

【“或许，这才是人类文明，在这个黑暗绝望的宇宙之中，最真实的、也最讽刺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