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泥巴地里的思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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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靠山屯就跟炸了窝的马蜂似的,嗡嗡嗡地议论声就没停过。地里干活的人也都心不在焉,锄头下去,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远山,交头接耳说的全是昨晚那场天火。

“听说了吗?邻屯有人看见大火球砸进老黑山里头了!说山角都砸没了。”

“乖乖,那得多大一块石头啊?”

“郑大队长一早就被公社叫去开会了,准是为这事儿。”

程秋霞和妇女们在一片豆子地里间苗,手里忙活着,耳朵也竖着听周围的动静。程飞依旧坐在田埂上,但她今天没看蚂蚁,而是学着昨晚狸花猫的样子,挺直了小身板,眯着眼望向老黑山的方向,小鼻子偶尔还抽动两下,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是否还残留着那特殊的焦糊铁锈味。

知青点那边更是热闹。赵援朝顶着两个黑眼圈,兴奋地比划着:“绝对是大陨石,说不定有放射性!刘建业,你说咱们能不能申请去看看?搞不好能写篇报告!”

刘建业相对冷静,扶了扶眼镜:“赵援朝同志,放射性物质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这种天外来物,肯定会被相关部门第一时间封锁管理,我们大概率是接触不到的。”他嘴上这么说,眼神里也一直往那边飘。

孙晓玲一边笨拙地拔着多余的草苗,一边担心:“掉下来那么大动静,会不会把山里的动物吓跑啊?我还盘算着冬天套点兔子,给我妈做个兔毛护膝邮回家呢。”

王振华嘿嘿一笑:“孙姐,你这思路可以啊,说不定还能砸死几只野鸡,咱们就能改善伙食了。”

“那么大动静,鸡都砸成饼了,还吃呢……”

正说着,郑卫国骑着那辆二八大杠从公社回来了。他脸色严肃,车把上挂着的铁皮喇叭也没心思拿。社员们立刻围了上去。

“大队长,公社咋说?”

“那掉下来的是啥玩意儿?真是星星?”

郑卫国把自行车支好,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疲惫,但依旧洪亮:“社员同志们!安静!公社传达了上级指示,昨晚的现象,确认是陨石雨,落点就在咱们这附近几个县,老黑山里头可能也有。上级已经组织考察队进山搜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加重:“公社强调,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山寻找陨石,第一,不确定有没有危险;第二,那是国家财产,谁捡到了都要上交!听到了没?都管好自家的人和嘴,别给屯子里惹麻烦!”

“啊……我还寻思捡个当传家宝呢。”

“切,再是天上来的它也是石头,也不值钱,你传那玩意干啥,想要石头我家压酸菜的石头给你传家。”

“去你的,我要你那破玩意。”

人群里响起一片嗡嗡的应和声,有失望的,有理解的,更多的是继续好奇。

“郑大队长,”程秋霞挤上前问,“那玩意儿……没啥害处吧?”

郑卫国摇摇头:“专家说了,一般没放射性,就是些石头铁疙瘩啥的。大家该干啥干啥,别自己吓自己。春耕要紧,地里的活儿可不能耽误。”

话是这么说,但“天外来客”的吸引力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打消的。接下来的几天,老黑山成了屯子里最热门的话题中心。各种传言满天飞,有说考察队找到了水缸那么大的陨石,有说那石头晚上会自己发光,越传越邪乎。

这天傍晚,收工回来,程秋霞在院里剁猪草,程飞蹲在旁边看。狸花猫悄无声息地溜达过来,这次它没叼东西,只是蹭了蹭程飞的腿,然后跳上墙头,依旧望着老黑山方向,舔着自己的爪子洗脸。

程飞看着猫,忽然冒出一句:“猫,也想看星星。”

程秋霞停下手里的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这孩子,尽说傻话,猫看啥星星。”她心里却嘀咕,这猫最近老是望着那边,难不成真通灵了?不能那玩意真有什么不对劲吧?

这时,王振华和铁蛋、狗剩他们嘻嘻哈哈地从门口路过,手里还拿着弹弓。

王振华嘴里嚷嚷着:“明天休息,咱们去山边上转转,不进去,就在外围,万一能捡到点小碎渣呢?听说那玩意儿可值钱了!”

铁蛋和狗剩也是一脸跃跃欲试。

程秋霞听见了,直起腰喊了一嗓子:“王知青!铁蛋!狗剩!郑大队长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不许去啊!山里头现在有考察队,别去添乱!再给你仨当特务抓走了就不用你们穷嘚瑟。”

王振华吐了吐舌头,赶紧拉着铁蛋他们跑了。

程秋霞摇摇头,对程飞说:“看见没,咱不跟他们学啊,这些半大小子和知青,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她重新拿起刀,继续剁猪草,嘴里念叨着,“还是咱飞飞乖,不往危险的地方凑。”

程飞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狸花猫垂在墙边的尾巴尖。猫的尾巴轻轻晃了晃,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渐渐的日头一天比一天长,地里的玉米苗蹿得老高,已经能没过人腰了。这天下午,程秋霞被郑卫国叫去队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单据,对正在院里跟狸花猫大眼瞪小眼的程飞说:“飞飞,去,叫上铁蛋,你俩跑趟腿,把公社刚拨下来的知青口粮给他们送过去。”

程飞“哦”了一声,听话地往外走。狸花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个沉默的护卫。

在屯子口的老槐树下找到正跟几个半大小子摔泥泡的铁蛋,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队部的仓房,凭单据领了半袋子玉米碴子和一些杂粮,吭哧吭哧地抬着往知青点去。

知青点的院门虚掩着,两人费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东屋外间没人,灶台冷清。西屋那边却隐隐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铁蛋扯着嗓子喊:“孙知青!王知青!送粮来啦!”

西屋的门帘被掀开,孙晓玲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笑:“是铁蛋和飞飞啊,快进来,放外间就行,辛苦你们了!”她说着,顺手接过程飞抬着的那一角,帮他们把袋子卸在墙角。

程飞站稳了,好奇地往西屋里瞄。只见炕上、小马扎上坐着另外两位女知青。来自上海的王琳正盘腿坐在炕沿,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封面有些卷边的书,手指轻轻点着字行,嘴唇无声地翕动,看得极为专注。而来自山东的李文娟则趴在炕桌上,面前铺着信纸,手里握着钢笔,正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斟酌词句。

孙晓玲看程飞好奇,便笑着解释道:“王琳在看《红岩》呢,她都看第三遍了。文娟在给她家里写信。”

程飞的注意力被李文娟手下的信纸吸引了。那白色的纸张,那划上去会留下痕迹的笔尖,对她来说都很新奇。她慢慢挪到炕边,歪着头看。

李文娟察觉到身边有人,抬起头,看到是程飞,便温和地笑了笑,放下笔:“飞飞,认得字吗?”

程飞摇摇头,伸出小手指着信纸:“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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