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平浪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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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子里关于邮递员的喧嚣,像一场雷阵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人被县公安局提走之后,日子便又踩着它那不紧不慢的步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地里的玉米苗蹿得飞快,转眼就没过了膝盖,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程秋霞确实是块过日子的好料。经历了那么大的惊吓,她后怕归后怕,但并没变成惊弓之鸟。用她自己的话说:“日子还得过,贼娃子抓着了,咱就更得把日子过敞亮了,不能让那起子坏种看笑话!” 她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嗓门亮堂的东北大姨,该下地下地,该串门串门,只是心里多了点什么,出门必定把程飞带在身边,晚上睡觉门闩插得比以往更牢靠些。

程飞呢,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大部分时间安静地跟在程秋霞屁股后头,像个小小的影子。屯子里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但她自己浑然不觉。

“飞飞来了,哎呦这小不点真乖,我这新蒸的野菜窝头,来张嘴尝尝,真乖,多吃饭饭长高高啊。”

“飞飞啊,我家狗下狗崽了,抱一只不?哎呦,这头摇的,哦…怕狗啊?”

“飞飞啊,我家羊怀孕啦,等下了小羊羔过来玩啊。”

“来,飞飞,我家侄女生孩子送来的红皮鸡蛋,揣兜里拿着吃啊。”

那场风波在她小小的脑袋里,或许只留下了几个模糊的印记:那个绿色的袋子人很“坏”,里面的娃娃哭了,她咬了袋子,“坏”就被抓住了,“妈”很高兴。然后屯子里的大姨大爷爱给她吃东西,生怕她饿着。

她的世界依旧简单,由“妈”、好吃的、暖和和的炕,以及偶尔追她的狗和一起玩泥巴的铁蛋二丫构成。

这天傍晚,程秋霞带着程飞去磨坊还前几天借的箩筐。夕阳把磨坊的影子拉得老长,那扇总是紧闭的后屋门,依旧严丝合缝,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闷。

老马跛着脚出来接箩筐,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接过箩筐时,他飞快地瞥了程飞一眼,眼神复杂,随即又垂下眼皮,哑着嗓子说了句:“要磨面过几天来,用了好些天,磨盘有点涩了,明儿个得上点油。”

程秋霞爽朗地笑道:“没事儿,马大哥,用得多才说明你家磨盘好使嘛。”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扇紧闭的后屋门,隐约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一点极轻微的、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的声音,还有一声压抑的咳嗽。她心里动了动,想起之前关于老马的种种传言,但面上没露分毫,只是随口问:“马大哥,后屋放着啥呢?好像有动静?”

老马的身子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含糊道:“没啥,堆点烂柴火,可能是耗子。”他语气沉闷,带着明显的回避意味。

程秋霞“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马性子孤僻,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她拉着程飞的手:“飞飞,跟马伯伯说再见。”

程飞仰着头,看着老马,又吸了吸小鼻子。老马身上有股淡淡的、陈年的面粉味和木头味,但在这股味道下面,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陌生的……有点像是放久了的羊奶的膻气。她说不清,但觉得那扇紧闭的门后面,有什么东西让老马很难过。她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往程秋霞身后缩了缩,歪着头看他。

老马看着程飞的小动作,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但最终没能成功,只是挥了挥手,转身跛着脚飞快地回了磨坊,“哐当”一声关紧了门。

回家的路上,程秋霞心里还在琢磨。老马虽然一直这样不爱跟人打交道,可最近确实有点怪,后屋肯定不止是柴火。不过她也懒得深想,只要不祸害屯子里的人,谁还没点隐私了。

路过老刘家院子时,闻到一股挺冲的药油味儿。院门开着,看见老刘正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给一个躺在简易担架上的男人揉搓脚踝。那男人看着面生,不是屯子里的,脸色苍白,头发胡子老长,浑身脏兮兮的,腿上缠着布条,渗着点血丝,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程秋霞停下脚步,扬声问:“刘大哥,这是咋啦?来且(客)了?”她这人热心肠,看见谁家有困难都愿意搭把手。

老刘抬起头,额头上都是汗回答:“不是且。山上捡的,摔晕了,刚醒。我抬他出来晒晒太阳。”

“哎呦,这摔得不轻啊,咋捡着的?”程秋霞拉着程飞走近了些。

“就……杀猪回来,碰上的。”老刘言简意赅,手下没停,用力揉着那男人的伤处,疼得那男人直抽冷气。

程飞的小鼻子又动了动。她闻到了浓烈的药油味、血腥味,还有老刘身上那股熟悉的猪油和汗味。

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程飞的注视,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但当目光落在程飞脸上时,突然凝住了一瞬,里面闪过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像是惊讶,又像是激动,但这神色很快就被痛苦和虚弱取代了,他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老刘闷头干活,不再多言。程秋霞看他忙得过来,也没多待,嘱咐了句“需要帮忙就吱声”,便拉着程飞回家了。

晚饭时,程秋霞跟过来串门的李风花提起这事。

李风花嗑着瓜子,不以为然:“老刘就是心软,啥人都往家捡。上次捡个狍子,这次捡个人。那人哪来的啊?别是啥逃犯吧?”

程秋霞往程飞嘴里塞了块鸡蛋,笑道:“不能吧,看着挺惨的,不像坏人。估计是走山道的遇上啥意外了。老刘那人你还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但心眼不坏。”

“那倒也是。”李风花点点头,“不过还是得留点神,等那人好点了,让郑队长去问问清楚。”

程飞安静地吃着鸡蛋,耳朵却听着大人们的对话。她的小脑袋里,还萦绕着那个受伤男人看她的最后一眼。

夜色渐深,程飞躺在热炕上,听着窗外规律的蛙鸣。磨坊方向,似乎再没有异常的声响传来。老刘家院子里的药油味,也随风飘散了。

屯子的夜,似乎重新归于平静。

她翻了个身,把小脸埋进程秋霞温暖的怀里,嗅着那令人安心的、带着皂角清香和淡淡烟火气的味道,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