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魂族退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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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惨白的骨粉平原。连天墓本身那些无处不在的混乱空间褶皱和怨灵低语，都仿佛被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陨落与反噬所震慑，陷入了短暂的噤声。

魂天帝悬浮在半空，暗金长袍无风自动，袍身上那些吞噬光线的诡异符文缓缓流淌，仿佛试图重新编织起掌控一切的威严。然而，那黑洞般的眼眸深处，冰冷的阴霾如同化不开的万年玄冰，死死冻结着。

他的右手掌心，那团由萧玄最后本源炼化而成的赤金暗红能量球，依旧悬浮着，散发着妖异而强大的波动。可这波动，此刻落在魂天帝自己的感知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与瑕疵。球体内部，赤金与暗红的争斗似乎平息了，融合得异常“完美”，但魂天帝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这看似完美的融合核心，缺失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一种被强行剥离却又在最后关头凝聚升华、并狠狠反咬他一口的不屈真意！

那感觉，如同吞下了一颗裹着蜜糖的毒刺，荣耀的战利品变成了扎在心头的耻辱烙印。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掌心能量球表面——那道曾因那点不朽真意爆发而出现的、细微如发丝的裂痕，虽然在他强大的力量压制下已经弥合消失，但在魂天帝的感知里，那处地方却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疤”，一道源自萧玄意志的、无声的嘲讽！

“咳……”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黑暗吞噬的闷咳，从魂天帝喉咙深处压抑地滚出。他迅速闭紧了嘴唇，但嘴角依旧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被他强行咽下。万魂碑虚影崩裂带来的反噬，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沉重。那无形的震荡不仅伤及脏腑，更撼动了他强横的灵魂本源，留下了一道需要时间才能抚平的暗伤。

他缓缓转动冰冷的目光，扫向下方骨粉平原的四处。

四名魂族元老，此刻如同四堆被飓风蹂躏过的枯枝败叶，散落在巨大的骸骨之间，狼狈不堪。

那名手持婴首手杖的元老，整条右臂连同肩膀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如同被剧毒侵蚀的朽木。他枯槁的脸上布满了痛苦扭曲的皱纹，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着伤口，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断裂的婴首手杖碎片散落在他脚边，如同死去的虫豸。

托着青铜魂灯的元老蜷缩在一处凹陷里，七窍流出的粘稠黑血已经凝固，在他青灰色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他空洞的眼窝中，原本跳动的惨绿鬼火只剩下针尖大小的一点幽芒，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他枯爪般的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指尖沾满了骨粉和自己干涸的血迹。

挥舞万鬼骨幡的元老靠着一根断裂的巨兽肋骨，骨幡被撕裂的两片残破布帛无力地搭在他腿上，如同丧幡。他枯瘦的双手鲜血淋漓（暗红色的血），被撕裂的骨幡边缘割开的伤口深可见骨，正不断被空气中弥漫的死气侵蚀，发出滋滋的轻响。他浑浊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前方，身体时不时地轻微抽搐。

最惨的是握着污血短匕的元老。他那条被反噬污血侵蚀的手臂，小臂以下已经彻底化为焦黑的枯骨！残留的上臂部分也布满腐蚀性的黑斑，不断滴落着恶臭的脓液。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掐住右臂肩头，试图阻止那可怕的腐蚀蔓延，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那柄失去灵性的污血短匕，掉落在不远处的骨粉中，黯淡无光。

死寂中，只剩下他们粗重、痛苦、夹杂着恐惧的喘息声。四件祭炼了无数岁月、与自身本源相连的强大魂器同时崩毁带来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们的根基，伤势比之前被萧玄正面重创还要惨烈百倍！短时间内，他们彻底沦为了需要被拖走的累赘。

魂天帝的目光最终落回萧玄残躯彻底消散的地方。那里只剩下几缕尚未完全飘散的惨白骨粉，以及几块在锁链垂落时被轻微拉扯而掉落的、属于萧玄的、布满裂痕的细小指骨碎片。那片区域，被萧玄的心头热血和污秽黑液反复浸透的骨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泽。

一股暴戾的毁灭冲动，再次涌上魂天帝心头。他想将这片沾染了萧玄最后痕迹的土地彻底湮灭，抹去那该死的眼神带来的一切耻辱感！

然而——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源自整个天墓空间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特定方向，而是仿佛整个天墓位面在痛苦地呻吟、在愤怒地颤抖！

以萧玄陨落之地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空间，那些原本就混乱扭曲的褶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暴浪潮！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如同破碎玻璃般的空间裂痕凭空生成、扭曲、互相撞击！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疯狂地撕扯着一切！几根距离较近的巨大远古骸骨，在这狂暴的空间风暴中，如同脆弱的枯枝般被瞬间绞碎，化为更细碎的骨粉！

更让魂天帝瞳孔微缩的是，那悬浮在四名元老原先位置上方、早已裂痕遍布、光芒黯淡的万魂碑虚影，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墓空间暴动中，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起来！碑身上那些巨大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嚓嚓地蔓延开去，整个虚影瞬间变得虚幻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噗！”魂天帝身形再次一晃，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万魂碑虚影与他心神相连，虚影在这空间暴动中遭受冲击，反噬之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噬咬他的灵魂！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黑洞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狂暴的空间乱流，眼神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忌惮！

这天墓，是远古无数强者的埋骨之地，本身就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混乱意志和时空伟力！萧玄陨落前最后的爆发，尤其是那滴始龙精血的自毁式逆流以及最后一点不朽真意的冲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这片区域的时空乱流！这片区域，正在变得极度危险且……排斥他们这些外来者！尤其是带着强烈魂族死气的存在！

“魂帝！空间……空间风暴！天墓意志在排斥我们！”远处，那名七窍流血的元老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残留的鬼火剧烈跳动，发出惊恐的嘶喊。狂暴的空间乱流已经席卷到他附近，将他枯槁的身体吹得摇摇欲坠，衣袍被无形的空间利刃割裂出道道口子。

“此地……无法久留！”另一名靠坐在巨骨旁的元老也沙哑地喊道，声音充满了恐惧。他能感觉到，这片天墓的“恶意”正在急剧攀升，仿佛无数双死去的眼睛在黑暗中怨毒地盯着他们。

魂天帝猛地抬头，黑洞般的眼眸穿透狂暴的空间乱流，仿佛要刺破天墓厚重的黑暗壁垒，看向遥远的萧界方向。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悲怆与愤怒的意志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从天墓之外传来！那是萧族祖龙虚影彻底黯淡时引发的血脉悲鸣！这悲鸣虽然隔着遥远的空间和天墓的隔绝，无法准确定位，却如同黑夜中的烽火，清晰无比地昭示着——萧族，已经知晓！

萧族，即便失去了萧玄这擎天之柱，其残存的力量，尤其是那几位同样踏足九星斗圣境界的太上长老，以及那依托盘龙涧建立的、传承万载的恐怖底蕴大阵，若是他们不顾一切地燃烧血脉，强行定位天墓，甚至不惜代价地杀进来复仇……

魂天帝眼中冰冷的阴霾急剧翻涌。他虽胜，但炼化的本源有瑕，自身反噬之伤未愈，四元老战力尽失，万魂碑虚影濒临崩溃，此刻的他，绝非巅峰状态！若是在这天墓深处，再被狂暴的空间风暴和萧族残余的亡命反扑前后夹击……

一丝极其隐晦的权衡，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那是对风险与收益最冰冷的计算。

“废物！”魂天帝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九幽寒风刮过，瞬间压过了空间风暴的咆哮和元老痛苦的呻吟。那声音里充满了对元老不堪表现的鄙夷，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不再看萧玄消散之地最后一眼，也强压下心中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右手猛地一握！掌心那团蕴含着瑕疵与耻辱的赤金暗红能量球瞬间消失，被他强行收入体内深处镇压、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