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温柔的复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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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泽那精纯浑厚的法力如同温润春雨般持续滋养下，加之九转还魂金丹那近乎逆天的药力化开，芊芊残破躯干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终于被强行稳固下来，甚至微弱地壮大了一丝。她枯竭的经脉中重新流淌起细微的仙力，溃散的灵识也渐渐凝聚。

然而，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她，并没有像寻常受害者那般立刻扑进拯救者怀中嚎啕大哭，诉尽委屈。相反，她异常地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那双刚刚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琉璃眸，此刻深不见底，仿佛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压在了冰封的湖面之下。

她抬起眼，望向杨泽，用一种异常平稳，甚至带着点不合时宜的轻柔语调，断断续续地，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从她如何被柳文轩那看似真诚的山盟海誓所迷惑，沉浸在虚幻的柔情蜜意之中；到玄阴子如何敏锐地窥破她非人的本质，心生歹念；再到这两人如何一拍即合，精心编织陷阱，在村口众目睽睽之下诬陷她为“害人妖邪”；最后，是她如何被那冰冷的柴刀砍去四肢，在无尽的痛苦与屈辱中被塞入这暗无天日的瓦罐，承受着生命本源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她的叙述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没有添油加醋的控诉，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是用一种近乎旁观者的冷静口吻，将那一桩桩、一件件残酷的事实铺陈开来。然而，正是这种近乎剥离了情感的平静，反而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切割着听者的神经，让人清晰地感受到那平静表象之下，所压抑的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惊涛骇浪与彻骨冰寒的恨意。她越是轻描淡写，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残酷，就越是让人脊背发凉。

杨泽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不时掠过的厉芒，显示着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他能感受到这小稻草人仙子心性之坚韧，远超外表所见，而这番遭遇，显然已将她内心深处某些潜藏的特质彻底激发了出来。

就在芊芊的叙述接近尾声时，密室那粗糙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细微而迟疑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

是柳文轩。

他终究是心中难安，那点可怜的良知与对玄阴子许诺的“仙缘”的贪婪交织折磨着他，让他鬼使神差地，趁着夜色偷偷返回这令他做噩梦的地方，想看看情况，或者说，是想确认那“稻草妖”是否已经彻底“消亡”，以求自己心安。

他一脚踏入密室，浑浊的目光首先适应了黑暗，然后便看到了那如同噩梦般的一幕——那位他曾在村口远远瞥见、气息威严如狱的玄袍仙人，此刻正蹲在墙角，而那个本应早已死去的“芊芊”，竟然……还“活着”！虽然只剩下残破的躯干和头颅，但那双眼睛，正清晰地望着他！

“啊！”柳文轩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转身就想向外逃窜，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站住。”

杨泽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柳文轩牢牢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因极致的恐惧而疯狂转动。

芊芊的目光，如同缓慢转动的冰锥，一点点移到了柳文轩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伪装的依恋，没有了被背叛时的痛苦，甚至没有了浓烈的恨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与……虚无。

然而，就在这片冰冷之中，她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凄婉与释然的笑容，配合着她此刻残破不堪、污秽满身的模样，在这阴暗的密室中，显得格外诡异，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柳郎……”她开口了，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之间最缠绵的低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庆幸，“你来了……真好。”

柳文轩被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态度弄得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芊芊继续用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说道：“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也是被那道长蒙蔽了，胁迫了，对不对？你心里，一定也是不好受的……”

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如同带着魔力的蛊惑，瞬间击中了柳文轩内心最软弱、最自欺欺人的地方。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忽略了那笑容背后的冰冷，忙不迭地顺着杆子爬，结结巴巴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是！芊芊，你…你明白就好！我…我也是被迫的！都是那妖道逼我的！我…我心里是一直有你的啊！”

“嗯，我明白的。”芊芊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纯净，那双琉璃眸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柳文轩此刻狼狈而虚伪的倒影，“柳郎，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吗？我…我感觉好冷…这地上…太冰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与祈求，像一只受伤后寻求依靠的幼兽。

柳文轩看着她那“纯良无害”的眼神，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话语，再瞥见一旁那位强大的仙人似乎并未有立刻动手的迹象，一种荒谬的侥幸心理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也许…也许她真的还念着旧情？也许这位仙人是来讲道理的？只要她肯原谅我…

被这愚蠢的念头驱使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挣脱了部分恐惧，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颤抖地，朝着墙角挪了过去。他伸出那双曾执笔书写过锦绣文章、也曾冷漠地指向她称其为“妖”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扶住她那并不存在的、本该是肩膀的位置。

密室中仿佛只剩下柳文轩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杨泽依旧沉默地看着，如同一位冷静的法官，在观察着案情的最后发展。

就在柳文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芊芊那残破躯干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噗嗤！”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如同利刃穿透败革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中突兀响起！

芊芊那看似空荡荡、毫无威胁的肩部断口处，毫无征兆地，猛地爆射出数根尖锐无比、闪烁着金属般冷冽寒光的金色稻草！这些稻草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又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致命武器，速度快如闪电，轨迹刁钻狠辣，精准无比地，瞬间从不同角度，彻底刺穿了柳文轩的左胸——心脏所在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柳文轩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那短暂的迷惘与侥幸，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最信任之物反噬的彻骨冰寒。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几个细小的窟窿赫然出现，没有鲜血立刻喷涌，只有一种诡异的、内部被彻底绞碎的麻木感迅速蔓延开。他能感觉到，那些刺入体内的冰冷稻草，仿佛活物般，还在微微扭动，贪婪地汲取着他最后的生机。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芊芊。她脸上那温柔凄婉的笑容，竟然没有丝毫改变，依旧那么“纯净”，那么“无辜”，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在那双琉璃眸的深处，柳文轩终于读懂了——那是一片毫无波澜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以及一丝……如同看待尘埃蝼蚁般的、淡淡的嘲弄。

“你…你…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