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殊途同归？各自的道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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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魂涧深处的洞窟，经历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恶战后，终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上古魔头残魂在五人倾尽全力的合击下，发出了最终湮灭的咆哮，庞大的魔躯崩碎成无数漆黑的流光，连同那邪恶的法阵一起，化为虚无。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氛围。

洞窟内，浓稠如实质的残余魔气依旧翻滚不休，侵蚀着岩壁，发出“滋滋”的轻响。角落里，几只被魔头奴役、灵智低下的山精小妖，此刻失去了控制，吓得蜷缩在一起，发出恐惧的呜咽，它们身上缠绕的魔气如同污秽的苔藓，昭示着它们已被深度污染。

五人各自调息，气氛微妙而紧绷。李逍遥最先缓过气，他拄着铁木剑，咧了咧嘴，想说什么轻松的话缓和气氛，但目光扫过其他人凝重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嘀咕了句：“总算搞定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白素贞轻轻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她的气息最为平和，但眼神中带着忧虑：“魔首虽除，然此地魔气淤积，恐伤地脉，这些受惑的小妖亦需妥善安置，否则恐生后患。”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悦耳，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然而，她话音刚落，法海和燕赤霞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她。那目光，与方才并肩作战时的短暂信任截然不同，重新充满了审视、警惕。

法海手持金钵，佛光虽因消耗而黯淡，却依旧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他面色肃穆，眼神锐利如刀，先是冷冷地扫过那翻滚的魔气和惊恐的小妖，沉声道：“阿弥陀佛。魔孽伏诛，然其污秽业力已深植此地，更兼这些受魔气侵蚀、心性尽失的妖物，已是魔障之属！贫僧以为，当以无上佛法，将此地方圆彻底净化，涤荡所有魔氛，至于这些妖物……” 他的目光刻意避开白素贞，却又仿佛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业障缠身，无可救药，唯有以佛法超度，或使其形神俱灭，方可断绝一切隐患，还天地清净！此乃我佛门慈悲，亦是对众生负责！” 他强调着“佛门”二字，隐隐有与道家、天庭划分界限之意。

燕赤霞立刻接口，他背脊挺直，尽管道袍破损，眼神却依旧凌厉。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杨泽——这个虽然理念不合，但毕竟是“天庭背景”的少年，在他心中，算是“自己人”的范畴。然后他才将锐利的目光转向法海和白素贞，语气强硬：“法海和尚，你佛门之法虽好，却未免迁缓！斩妖除魔，贵在神速！此等魔气污秽，以及这些堕落妖物，留之便是祸胎！当以我玄心正宗无上雷法，将其彻底轰灭，连这污浊洞穴一并荡平，方能永绝后患！这才是维护天地正气之道！” 他话语中带着道教正统的傲气，尤其提到“玄心正宗”和“天地正气”时，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仿佛在宣示某种正统性。对于白素贞，他眼神中的戒备丝毫不减法海，妖族身份始终是他心中一根刺。

方才联手对敌时，大敌当前，他们可以暂时压下对白素贞妖族身份的芥蒂，但此刻魔头已灭，那根深蒂固的正邪之辨、人妖之分，以及隐约的佛道之别，便立刻重新浮现。法海秉持佛门独立之法，对天庭认可度不高；而燕赤霞则天然亲近天庭正统，虽与杨泽有理念冲突，但在“大是大非”（在他看来的正邪之分）和面对外教（佛门）及异类（妖族）时，会不自觉地倾向于维护代表天庭一方的杨泽。

白素贞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瞬间变化的氛围，尤其是法海强调“佛门”与燕赤霞彰显“道教正统”时那份隐形的对立，以及两人共同对妖族的排斥。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黯然，但依旧平静地说道：“两位道友，魔气虽恶，强行摧毁恐引地脉震荡。我或可尝试引导化解。至于这些小妖……若能驱散魔气，导其向善，亦是功德。” 她不再试图说服任何人，只是陈述自己的方式。

李逍遥看得分明，嗤笑一声：“得，又来了！正邪佛道妖，分得可真清楚！小爷我没兴趣，你们爱咋咋地，我走了！” 他完全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态度。

杨泽心中叹息，这分歧比想象的更复杂，还夹杂了佛道之间的微妙隔阂。他站了出来，声音清晰地说道：“诸位，魔头已除，首恶既灭。此地乃天庭辖境，魔气侵蚀地脉非同小可。依我之见，当将实情上报本地土地山神，由他们依天规奏报天庭定夺。如此，既可依律而行，避免争执，亦可确保处置周全。” 他刻意强调了“天庭辖境”和“天规”，这是目前最能被燕赤霞接受，也勉强能让法海不直接反对的框架。

果然，燕赤霞闻言，虽然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雷霆手段，但听到“天庭”“天规”的字眼，神色缓和了些。他看了一眼杨泽，点了点头，语气虽仍硬邦邦，但敌意少了许多：“既如此，便依此议。然在此之间，我需布下禁制，防止邪气外泄，此乃分内之事！” 他这是表明，在天庭接手前，他作为道教弟子，有责任维护一方。

法海则眉头微蹙，他对天庭程序并不感冒，更信任佛门自力。但眼下情形，他也不想再多生枝节，便冷声道：“上报与否，是尔等之事。贫僧自会以佛法净化此地，超度亡魂，此亦是我佛门本分。” 他明确划清了界限，各干各的。

白素贞对杨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去安抚小妖。

李逍遥见状，立刻溜之大吉。

最终，这短暂的同盟在更复杂的隔阂下彻底瓦解。法海诵经净化，佛光自成一体；燕赤霞布下道家禁制，雷光隐现，隐隐有护卫兼监视之意；白素贞默默引导小妖，身影孤单；杨泽则召唤土地，履行程序。

土地公记录后遁走。杨泽看着洞内这佛、道、妖各行其是，彼此提防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身份的隔阂、理念的冲突、乃至教派间的微妙距离，都让合作变得如此艰难。

待燕赤霞布完禁制，他走到杨泽身边，低声道：“杨泽，此地事了，我也该回宗门复命。你……虽理念与我有异，但终究是……嗯，好自为之。”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杨泽的肩膀，转身离去，那姿态，颇有几分道教护法对“自己人”后辈的关照意味。

法海则自始至终未再与他人交流，完成净化后，便径直离开，背影决绝。

白素贞在初步稳住小妖情况后，也悄然离去，离去前，她深深看了杨泽一眼，那眼神中有欣赏，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杨泽最后一个走出落魂涧。山风清冷，吹散了些许洞内的污浊之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这一次的经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地让他看到，即使拥有共同的目标，即使曾并肩作战，但隐藏在身份、理念之下的鸿沟，是如此难以弥合。世界远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他对舅舅杨戬的思念和担忧愈发强烈。舅舅所维护的天庭秩序，是否能包容像白素贞这样的妖仙？舅舅在面对类似抉择时，又会如何取舍？那封传讯符石沉大海，让杨泽心中那份不安逐渐扩大。

蜀中的历练，让他见识了广阔天地，也尝遍了理念碰撞的滋味。他带着满满的收获与更深的困惑，以及一份对亲人强烈的牵挂，继续踏上了归途。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家庭风暴，正在华山脚下酝酿，即将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