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裂缝中的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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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厅的大灯突然闪了闪。
林默抬头透过后巷的窗户看进去,大屏幕上的市长致辞画面突然扭曲,接着跳出一串乱码。
主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正要说话,大屏幕却“嗡”地一声,开始播放画面。
那是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在市政厅门口举着牌子,镜头摇晃着拉近,能看见她脸上的泪痕:“系统说我和陈阳的职业规划不匹配,可我们明明......”
下一个画面是王婶,坐在养老院的轮椅上,对着摄像头重复:“系统说这里医疗条件更好......”
再下一个是奶茶店老板娘,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对着电话哭:“他们说我原来的位置租金太高,可那是我和老公......”
林默的耳机里炸开周晓冉的欢呼,但他听不清。
他盯着大屏幕上不断闪过的画面,听见直播厅里传来抽气声、议论声,看见主持人的手在发抖,市长的脸从红润变得煞白。
“他们要切信号了!”周晓冉的声音突然急促,“主干网在断开连接,快——”
“让他们切。”林默扯下耳机,塞进工装口袋。
他转身走向面包车时,听见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是哪个观众砸了前排的茶杯。
晚风掀起他的帽檐,他摸出兜里的照片,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晃,这次,像极了直播厅大屏幕上那些被系统框死的人生,正在裂开缝隙。
而缝隙里,有光透出来。
当直播厅的大灯重新亮起时,市长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紧握着话筒,指关节都泛白了,喉结动了动,想说“技术故障”,却被观众席上炸开的质问声淹没——穿西装的男人拍着桌子喊道:“我女儿也被分配去了外地”,戴红领巾的老太太举着手机尖叫道:“我孙子的学校说搬迁是最优解”,就连平时端坐在前排的企业代表们也交头接耳起来,有人的手机屏幕上正亮着刚刷到的王婶视频。
“切断主服务器!”秘书长的声音带着颤音,指甲在控制台上急促地敲击着,“调用备用线路!”但技术员的手刚按向切换键,监控屏突然全部黑屏,只余下一行血红色的字:“你的选择,是被设计的吗?”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银色面包车早已换了车牌,停在城乡结合部的廉价汽车旅馆楼下。
林默扯下工装扔进垃圾袋时,后颈的汗渍在衬衫上洇出了深色的痕迹。
他望着镜子里泛青的眼下,想起刚才把芯片贴进终端时,指尖触到的那丝灼烧感——像极了七岁那年,老槐树被雷劈中时,他蹲在王婶身边摸到的焦木纹路。
“转发量破百万了。”周晓冉的声音从里间飘了出来,笔记本电脑的蓝光在他的镜片上跳动着,“政务云的清除程序卡在78%了,他们调用了三组工程师,但云模块的嵌套协议是我用残片写的,没三天破不开。”他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指节蹭过键盘时带翻了半凉的可乐,褐色液体在“32.7%居民质疑率”的数据流里晕开,“看这个,社区论坛的实时投票,反对系统‘优化’的帖子每分钟新增两百条。”
林默走到桌前,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疯涨。
有个ID叫“陈阳”的用户发了长图,正是直播里那个白裙姑娘举的牌子,配文道:“她现在在我租的地下室里哭,系统说我们的职业路径不匹配,可她的设计稿和我的代码明明能拼成同一个游戏。”
“他们怕了。”林默低声说道,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内侧——那里贴着王婶寄来的养老院照片,背景里的老槐树是打印上去的,“刚才直播中断前,市长的耳麦动了三次,是在听幕僚汇报舆情。”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人才市场,系统给他分配的岗位是“流水线质检员”,而他投的所有游戏策划岗都显示“路径不匹配”,“现在他们该明白,被框死的路径锁不住人们想反抗的念头。”
周晓冉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监控画面里,政务中心的保安正用钥匙卡刷开服务器机房的门。
他扯了扯领口,后颈的灰没擦干净,在台灯下像道深色的疤:“他们派了特勤组,半小时前定位到我们之前用的干扰器。”他敲开另一个窗口,地图上三个红点正沿着主街逼近,“但我们换了三次SIM卡,汽车旅馆用的是假身份,刚才的直播流我分散到了七十二个海外节点——”
“所以现在安全?”林默打断了他,目光落在窗台上的破空调上。
机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吹出来的风带着霉味,却盖不住他心跳的声音。
三天前被电击时,他以为自己会死在主机房,可现在,王婶的声音、姑娘的眼泪、奶茶店老板娘的哭腔,都通过那道裂缝钻进了千万人的手机。
“暂时安全。”周晓冉关掉了追踪界面,从背包里摸出一包速溶咖啡,撕开时粉末撒在了键盘缝里,“但我们得把火再烧大点。”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社区群的99+消息,“刚才有个退休程序员私信我,说他能黑进街道办的公告屏。还有个外卖员说,愿意把餐箱改造成移动投屏器——”
“他们在找同类。”林默突然笑了,那是他失业半年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疲惫,“系统把人分成数据,可数据不会互相递纸巾,不会在深夜给蹲在市政厅的姑娘送热粥,不会……”他的声音顿住了,低头盯着手机壳里的照片,王婶的笑脸在塑料膜下有些模糊,“不会记得老槐树的影子。”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林默走到窗边,透过脏污的玻璃看见路灯下,有个穿校服的男孩举着手机跑过,屏幕上正放着直播里的姑娘画面。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背上的书包挂件——是个褪色的游戏手柄,和林默大学时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接下来。”周晓冉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我需要你写段话,用最普通的字,说最戳心的事。”他调出加密软件,界面上的绿色进度条爬得很慢,“然后我们把这段话做成种子文件,让每个转发视频的人都能收到。”
林默转身时,台灯的光正好落在他脸上。
他想起王婶视频里那句“系统说这是为我好”,想起姑娘说“可我们明明”,想起奶茶店老板娘说“那是我和老公”——所有被截断的话,都该有个结尾。
“写什么?”他问道。
周晓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写他们不敢说的,写系统不会算的,写……”他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写人心本来的样子。”
林默坐回电脑前,鼠标点击新建文档的瞬间,窗外的月光刚好漫过键盘。
他输入第一个字时,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四个字:“需要帮忙。”
而在城市另一头,某个地下室的台灯下,白裙姑娘正把直播视频截成九宫格。
她点击发送前,犹豫着加了段文字:“如果你的人生也被系统‘优化’过,点个赞,让更多人看见。”发送键按下的刹那,她的手机弹出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乱码,内容只有一行:“明晚十点,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