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沉默的路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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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夹层里的雨丝不知何时凝成了雾,沾在林默睫毛上,落进衣领时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裂缝外那团始终徘徊的黑影——三个小时前还是清晰的脚步声,现在只剩模糊的金属摩擦声,像某种机械在反复刮擦现实的边界。

“他们在绕圈。”周晓冉的声音带着长时间低语后的沙哑,他蹲在光带前,终端机屏幕贴着鼻尖,“扫描范围始终卡在裂缝入口,没敢往夹层里探半寸。”他转动终端,蓝光映出眼底的血丝,“刚才有束追踪光擦着光带边缘扫过,路径图上连个涟漪都没激起来。”

林默喉结动了动。

芯片在颈间的震动早从急促转为规律的轻颤,像在给他的思考打拍子。

他望着光带里那个修自行车的“自己”——此刻正弯腰调整车闸,扳手磕在工具箱上的脆响透过光带渗出来,和现实里清除者的机械音重叠成诡异的二重奏。

“他们依赖的是路径信号,不是现实本身。”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怕震碎这层脆弱的隐匿屏障,“就像用全球定位系统找人,得先有坐标。我们的路径被封在夹层里,他们收不到信号,自然进不来。”

周晓冉的手指在终端键盘上顿住。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瞬:“你是说……”

“模拟。”林默摸向颈间芯片,凉意顺着指腹爬进血脉,“如果我们能伪造一个路径信号,像在全球定位系统上发个假定位……”

“引他们去镜像现实!”周晓冉猛地直起腰,光带在他背后扭曲出银白的涟漪。

终端机在他掌心震得发颤,他快速调出路径模拟程序,指节因用力泛白,“夹层里的现实碎片都是平行分支,找个没被标记的镜像点,用芯片的映射功能……”

“现在回去。”林默扯了扯外套下摆,硬盘还在怀里硌着肋骨,“现实里的时间流速快,我们多拖一秒,‘他’就多一分危险。”

裂缝张开的瞬间,铁锈味被阁楼的霉味取代。

林默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现实的重力比夹层沉得多,像突然压了块铅在肩上。

周晓冉反手按住房门,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湿巾擦终端屏幕:“刚才在夹层蹭了血,传感器可能受影响。”他低头时,衬衫下摆的血渍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暗褐。

林默扯掉外套挂在椅背上,芯片贴着皮肤的位置还留着夹层的余凉。

他坐进转椅,金属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现实里的挂钟正指向凌晨三点,而他们在夹层里不过待了两小时。

“开始吧。”周晓冉把终端推到他面前,屏幕上的路径图正泛着幽绿的光,“选镜像点。”

林默闭起眼,意识沉入芯片的纹路。

这次没有撕裂的刺痛,只有熟悉的凉意顺着神经蔓延。

他看见无数光带在意识里舒展,像被风吹开的银线,最后停在一条泛着淡蓝的分支上——那里面的“他”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对着自动售货机皱眉,因为机器吞了他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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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他睁开眼时,芯片在颈间发烫,这次是灼热的力量感,“和现实里的我有67%的行为重叠,清除者最容易信。”

周晓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终端机发出蜂鸣:【路径模拟启动...】红色进度条开始跳动,“需要同步你的生物特征,芯片的震动频率……”他突然抬头,“把芯片贴紧皮肤。”

林默扯松领口,芯片的金属边缘抵着锁骨。

震动频率骤然加快,和终端机的嗡鸣重合。

进度条跳到50%时,阁楼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是清除者的黑车,车灯的白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78%……”周晓冉的额头沁出冷汗,“他们的扫描波已经探到阁楼了。”

林默盯着终端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芯片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他想起夹层里那根被烧毁的光带,想起清除者手腕上的纹路——那些纹路现在应该正随着扫描波震动,像一群饥饿的蜂。

“99%!”周晓冉猛拍终端确认键。

屏幕瞬间转为翠绿,【虚假路径已生成,清除者坐标偏移2.3公里】的提示炸开在两人眼前。

林默扑到窗边拉开窗帘——那辆黑车正调转车头,车灯扫过街角的便利店,正是镜像点里“他”吞硬币的位置。

“成了。”周晓冉瘫在转椅里,手撑着桌面直喘气,“至少能拖他们半小时。”

林默转身时,芯片突然发出刺疼的震颤。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颈间的金属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

终端机在此时发出尖锐的警报,红色字体像血一样渗出来:【路径干涉者启动“现实封锁”程序,所有隐匿路径将在10分钟内失效】。

“怎么回事?”周晓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痕,“我们没触发任何……”

“他们升级了。”林默的声音发哑。

他盯着终端屏幕,看着“现实封锁”四个字在视网膜上灼烧,想起仓库里清除者说的“必要时清除变量”——原来“必要时”,是当变量学会反制的时候。

芯片的震颤突然变成蜂鸣,像某种倒计时。

林默感觉后颈的皮肤在发烫,仿佛有无数根细针正顺着芯片的纹路往血管里钻。

他抬起头,看见窗玻璃上的雨痕正在扭曲,原本清晰的雨珠被拉长成半透明的丝线,连挂钟的指针都开始打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的纸。

“现实……在压缩。”周晓冉的声音突然变远,仿佛隔着层毛玻璃。

他伸手去抓终端机,却见自己的手指在空气中拉出淡蓝的残影,“这是……空间折叠?”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向颈间的芯片,这次的震动不再规律,而是杂乱的、带着撕裂感的颤抖。

窗外的刹车声、便利店的电子音、阁楼挂钟的滴答,所有声音都像被按了慢放键,拖得又长又黏。

“10分钟。”他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喉间尝到血腥气,“我们得在隐匿路径失效前……”

话音未落,整面窗玻璃突然爆成蛛网。

林默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眼前发黑的瞬间,他看见裂缝在墙角重新张开——不是之前的灰白夹层,而是一片浓稠的墨色,像有人把现实的幕布从背后撕开了道口子。

芯片的震颤在此时达到顶峰。

林默望着周晓冉染血的手,望着扭曲的挂钟指针,突然听见芯片在意识里发出蜂鸣——不是警告,更像某种绝望的呐喊。

现实的扭曲还在加剧。

他感觉自己的脊椎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寸皮肤都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压力。

窗外的黑车灯光透过扭曲的空气,在墙面投下变形的光斑,像某种未知生物的眼睛。

林默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芯片的震动透过皮肤窜进骨髓,仿佛在预告某种不可逆转的崩解。

他望着周晓冉颤抖的背影,望着终端机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突然意识到——他们以为自己在和清除者博弈,可现实维护局,从来都没把他们当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