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后宫改革 第三节:后宫震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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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年深秋的午后,坤宁宫的暖阁里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紫檀木的长案两侧,后宫嫔妃按位分依次落座,高位者衣饰华贵,珠翠环绕,低位者则多穿素色宫装,袖口磨得发亮。管事太监们垂手立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黄纱帘后的身影 —— 太后今日召集群臣,绝非寻常议事。
“太后驾到 ——” 兰的声音刚落,苏凝便踩着青石板走进来,月白的素纱披风上沾着些微雨丝,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她在主位坐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末位的几个答应身上:她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夹袄,双手拢在袖中,指尖隐隐透着冻红的颜色。
“今日召你们来,是要说两件事。” 苏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水,瞬间打破了沉寂,“第一,殉葬旧例,从今日起永废。”
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贵妃陈氏手里的茶盏 “哐当” 一声落在案上,碧螺春的茶汁溅在她描金的裙裾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她慌忙用锦帕去擦,指尖却止不住地发抖:“太后…… 这…… 这可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说废就废,怕是…… 怕是于礼不合吧?”
坐在她身侧的贤妃也皱起眉:“殉葬虽严,却能警示后宫安分守己。若废了,怕是有人会心生妄念,忘了自己的本分。”
苏凝没接话,转而看向后排的李答应。这姑娘刚从浣衣局回来不久,手指因长期泡在冷水里,关节肿得像红萝卜。“李答应,你说说,殉葬该不该废?”
李答应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惶恐,随即被更强烈的情绪取代。她站起身,福了福身,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沙哑:“回太后,该废!前年先帝宾天,臣妾亲眼见张采女被太监架着灌毒酒,她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才十五岁,还没见过爹娘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那样的场面,臣妾一辈子都忘不了。”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几位低位嫔妃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 她们中不少人都见过类似的场景,只是从前不敢说,也没人听。
“第二件事。” 苏凝的目光重新扫过众人,“苛待低位嫔妃的旧规,也得改。” 她拿起内务府的账册,念道:“答应月银五两,不足贵妃十分之一;冬日炭火,答应每日仅两斤,去年就有两位妹妹冻得生了冻疮。从今日起,低位嫔妃月银加倍,炭火、衣物按冬夏所需配给;非谋逆大罪,不得罚入浣衣局,违者按欺君论处。”
“什么?” 陈氏猛地站起身,珠钗上的流苏剧烈晃动,“太后这是要乱了尊卑!若低位嫔妃也能穿绫罗、用炭火,那我们这些高位者的体面往哪儿放?”
“体面?” 苏凝反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靠克扣旁人的炭火、衣物换来的体面,算什么体面?去年浣衣局的绣品出了纰漏,查出来是管事太监克扣丝线,几位妹妹敢怒不敢言,这就是你要的体面?”
她看向站在角落的内务府总管太监:“刘总管,新的份例单子,明日能送到各宫吗?”
刘总管忙躬身:“奴才这就去办,明日一早定能送到。”
“还有。” 苏凝补充道,“本宫会在各宫设‘建言簿’,无论位分高低,有什么难处、建议,都能写下来递到坤宁宫。但有一条 —— 谁若仗着新规寻衅滋事,本宫绝不轻饶。”
陈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贤妃悄悄拉住。贤妃朝她使了个眼色 —— 太后这话已经放得很明白,再反对就是自讨没趣。陈氏恨恨地坐下,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茶水烫得她舌尖发麻,却没敢作声。
散席时,嫔妃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暖阁,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殉葬真的废了?那往后…… 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一位刚入宫的常在拉着同伴的手,眼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
“月银加倍!我终于能给家里寄些银子了!” 另一位答应摸着袖口的补丁,笑得眼角起了细纹。
高位嫔妃们则面色凝重。陈氏气冲冲地对身边的宫女说:“走着瞧!这规矩改得太急,迟早要出乱子!”
管事太监们也聚在角落嘀咕。一位小太监忧心忡忡:“加倍份例,内务府的银子怕是不够……”
刘总管瞪了他一眼:“不够也得办!没听见太后说‘违者按欺君论处’?赶紧去库房盘点,先把低位嫔妃的炭火、棉衣备齐了!”
傍晚时分,坤宁宫的小厨房炖了姜汤,兰让人给各宫低位嫔妃送去。李答应捧着热乎乎的姜汤,眼泪 “吧嗒” 掉在碗里 —— 入宫三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高位者的关怀,还是太后亲手安排的。
她想起在浣衣局的日子,天不亮就起来搓洗衣物,冻得手指开裂,只能用猪油抹一抹;想起陈氏贵妃一句 “绣品不好”,就被罚跪两个时辰…… 如今,这些似乎都要过去了。
暖阁里,苏凝看着兰呈上来的各宫反应 —— 有感激涕零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暗中抱怨的。她拿起朱笔,在 “暗中抱怨” 的名单旁写了个 “查” 字:“看看这些抱怨的宫里,有没有克扣低位份例的旧账,一并翻出来。”
兰应了声,忽然笑道:“娘娘,刚才路过御花园,见李答应她们几个凑在一起,说要给您绣幅‘兰草图’呢。”
苏凝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要的不是所有人都感恩戴德,只是想让这后宫多些暖意,少些寒意。就像种茶,既要有阳光,也要有雨露,才能长出好芽。
夜色渐深,坤宁宫的灯还亮着。苏凝铺开宣纸,提笔写下 “安养院” 三个字 —— 这是给先帝无子嗣嫔妃准备的居所,她要让她们在宫里安度晚年,再不必担惊受怕。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暖阁的窗纸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后宫的风,似乎从今夜起,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那些曾经蜷缩在阴影里的女子,或许从明天起,就能抬起头,看看这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