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扫清障碍 第一节:证据藏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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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的窗棂刚被雨水洗过,朱红色的木框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映得窗外那株新栽的玉兰愈发清雅。苏凝坐在临窗的紫檀木案前,指尖捻着一张泛黄的宣纸,纸页边缘因年深日久而微微发脆,上面用小楷写着的 "江南盐税流水" 几个字,墨迹已有些发灰。

案上堆叠着七八个旧卷宗,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写着 "天启七年",是十二年前的旧档。青禾正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木箱子里的旧书被翻得乱七八糟,扬起的灰尘在晨光里打着旋,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娘娘,您确定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吗?这都是苏大人当年在江南任上的旧物,堆在库房角落里快发霉了。"

苏凝没有抬头,目光落在卷宗里夹着的一张盐引上。盐引边缘的火漆印已经干裂,上面 "江南巡盐司" 的朱印却依旧清晰,与她前日在柳家账册里见过的印记如出一辙。"父亲当年处理盐税案时,总说 ' 账目的猫腻不在明处,在暗处 '。" 她指尖划过盐引背面的小墨点,"你看这里,寻常盐引不会有这个标记,这是他特意做的记号,代表这笔盐税有问题。"

青禾凑过来细看,果然在盐引角落发现个芝麻大的墨点,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苏大人真是心细。" 她感慨着,忽然从箱底抽出个蓝布包袱,"娘娘您看这个!上面还系着您小时候绣的平安结呢!"

包袱解开时,里面掉出个黄铜小匣子,锁扣已经生锈,轻轻一掰就开了。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账册和一叠银票,最上面那张票面金额写着 "三千两",票根上的印章让青禾倒吸一口凉气 —— 那是御史大夫韩文正的私章,玉刻的 "文正" 二字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这...... 这是韩大人的印章?" 青禾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而且还是江南盐商开的票号!"

苏凝拿起银票,指尖触到纸张的厚度,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当年江南盐税案,有位 ' 大人物 ' 在背后撑腰,我查了三年都没能摸到根,只留下些零碎证据,或许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那时她还小,不懂父亲说的 "大人物" 是谁,如今看着票根上的印章,一切都明白了。

匣底还压着几张信纸,是父亲写给京城友人的私信。苏凝展开其中一张,上面的字迹因受潮而有些模糊,却能看清 "韩文正索贿三千两,以盐引抵之其侄在苏州强占盐田,无人敢管 " 等字句,墨迹力透纸背,透着一股压抑的愤怒。

"原来韩大人当年就不干净。" 青禾的手气得发抖,"他还好意思在朝堂上弹劾您,说您父亲是 ' 罪臣 ',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贪官!"

苏凝将信纸仔细折好,放进卷宗里。"他不仅贪,还想借盐税案扳倒父亲,好让自己的人接管江南盐务。" 她想起十二年前父亲突然被调回京城,原来是因为查到了韩文正的把柄,被对方反咬一口。"父亲当年不肯同流合污,才落得被构陷的下场。"

窗外的玉兰被风吹得轻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苏凝将黄铜匣子重新锁好,外面裹了三层蓝布:"这些东西不能放在这里,太扎眼了。" 她看向青禾,"你表哥不是在大理寺当差吗?让他帮忙找个稳妥的地方存放,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青禾的表哥王诚是大理寺的文书,为人忠厚老实,当年苏家家道中落时,曾偷偷接济过她们母女。"奴婢这就去。" 她抱着匣子要走,又被苏凝叫住。

"告诉王诚,先不要声张。" 苏凝的目光落在案上的《论语》上,书页正好翻到 "见义不为,无勇也","时机未到,太早出手会打草惊蛇。韩文正在朝堂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我们手里的证据虽足,却需找个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头,抱着匣子像抱着烫手山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碎玉轩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苏凝翻书的沙沙声。她拿起那本 "天启七年" 的卷宗,里面记载着当年江南盐税的明细,每笔可疑的款项旁都有父亲用朱笔做的批注,字里行间都是对百姓疾苦的忧心。

忽然,院外传来脚步声,是李德全带着小太监来了。"苏娘娘,陛下让奴才送些新茶来。" 李德全笑得眉眼弯弯,手里捧着的茶罐是官窑烧制的,上面 "御赐" 二字闪着金光,"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刚从杭州运来的,陛下说您定喜欢。"

苏凝起身相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德全的袖口。他袖口绣着的缠枝纹有些歪斜,像是匆忙间穿错了衣服 —— 李德全素来细致,怎会犯这种错?再看他身后的小太监,眼神躲闪,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显然是有心事。

"劳烦李总管跑一趟。" 苏凝接过茶罐,指尖故意碰了碰李德全的手,触感微凉,"陛下近来似乎很忙,昨日的奏折到深夜还在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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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陛下为国事操劳,娘娘体恤。"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儿个御史台的人来问,说韩大人的折子陛下还没批,让奴才催催......"

苏凝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已然明了。韩文正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让李德全来探口风。她笑着打开茶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这茶确实不错,李总管要不要尝尝?"

李德全哪有心思喝茶,忙摆手道:"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了,还要回养心殿复命。" 他转身要走,又被苏凝叫住。

"李总管。" 苏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父亲当年常说,' 茶水要趁热喝,账目要趁热查 '。有些事拖得久了,就凉了。"

李德全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匆匆应了声 "奴才记下了",便带着小太监快步离开了。看着他慌乱的背影,苏凝端起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 看来韩文正的好日子,不多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将那些旧卷宗晒得暖洋洋的。苏凝重新打开黄铜匣子,将银票与账册一一对应,发现每张银票的日期都与盐税案的可疑款项吻合,最末那张的日期,恰好在父亲被调回京城的前三天。

"原来如此。" 她轻声呢喃,指尖在账册上画了个圈,"他收了钱,就把父亲调走,好掩盖自己的贪腐。"

青禾回来时,脸上带着兴奋:"娘娘,表哥说这匣子放在大理寺的密档库最安全,那里有重兵把守,钥匙只有寺卿大人和他各有一把。" 她凑近低声道,"表哥还说,最近大理寺收到不少匿名举报,都是说韩大人的侄子在江南为非作歹,只是没人敢查。"

苏凝点点头,将一张写好的字条递给青禾:"让你表哥按这个地址去查,韩文正的侄子在苏州有处别院,里面藏着的账册,比我们手里的这些更重要。" 字条上的地址是她根据父亲的批注推测出来的,想来是韩家藏匿赃款的地方。

青禾接过字条刚要走,就见七皇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支刚折的玉兰花:"母亲,你看这花好看吗?三皇兄说这是 ' 贱花 ',配不上母亲,我把他推倒了!"

苏凝忙放下卷宗,蹲下身检查七皇子有没有受伤:"怎么又跟人打架?" 她替儿子擦去脸上的泥点,"三皇兄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花好不好看,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七皇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却指着案上的黄铜匣子:"母亲在看什么?是好玩的东西吗?"

苏凝将他抱起来,放在膝头:"不是好玩的,是能让坏人现出原形的东西。" 她指着账册上的 "贪" 字,"七儿要记住,这个字是最难看的字,比三皇兄说的 ' 贱花 ' 难看多了。"

七皇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在账册上画了个圈:"那我们把坏人抓起来,好不好?"

苏凝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她轻轻吻了吻七皇子的额头:"好,我们把坏人抓起来。"

夕阳西下时,碎玉轩的炊烟袅袅升起。青禾在厨房忙碌着,苏凝则将那些证据重新收好,藏在床底的暗格里。暗格是父亲当年亲手打造的,只有她知道机关所在,里面还放着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支玉簪。

暮色渐浓时,苏凝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养心殿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她知道,那些藏在匣子里的证据,就像藏在鞘中的剑,暂时不会出鞘,却已锋芒毕露。而韩文正,就像那即将落山的太阳,纵有万丈光芒,也终将被黑夜吞噬。

檐角的风铃被晚风吹得轻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苏凝抚摸着窗台上那盆玉兰,忽然觉得父亲的话犹在耳边:"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而她,将是那个敲响正义钟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