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母凭子贵 第五节:前朝的反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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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厮杀得难解难分,可他手里的白子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旁边站着的小孙子李砚秋忍不住催:“祖父,该您落子了。”
李太傅 “嗯” 了一声,目光却没在棋盘上。他今日在御书房外候着,亲耳听见了皇帝那句 “储君之相”。当时他心里就是一沉 —— 他教过三任皇子,太清楚 “聪慧” 和 “储君” 之间隔着多少血雨腥风。
“砚秋,” 李太傅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五岁的孩子,该学《论语》吗?”
李砚秋愣了愣:“自然该学。圣人之言,越早学越好。”
“可若是学了《论语》,被冠上‘储君之相’的名头,招来杀身之祸呢?” 李太傅放下棋子,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那这《论语》,还该学吗?”
李砚秋这才明白祖父的意思,试探着问:“祖父是说…… 七皇子?”
李太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七皇子是块璞玉,记性好,悟性高,昨日背《论语》时,连‘逝者如斯夫’的怅然都学得有模有样,是个可塑之才。可陛下那句‘储君’,太早了,太早了啊……”
他想起自己的长子,当年也是因为被先帝看中,选为太子伴读,结果卷入夺嫡之争,不到三十就病死在流放的路上。太医说是肺痨,可谁不知道,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祖父,” 李砚秋轻声道,“您明日要不要…… 劝劝陛下?”
李太傅摇了摇头:“劝什么?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说这话,未必是真要立七皇子为储,或许…… 是想看看这朝堂上,谁是忠臣,谁是投机之徒。” 他拿起白子,轻轻落在棋盘的 “星位” 上,“我是太傅,教好所有皇子是本分。七皇子要读书,我便教;太子身子弱,我便多去东宫走几趟。不偏不倚,才是长久之道。”
李砚秋看着祖父落子的手,那手上布满老年斑,指节粗大,却稳得像磐石。他忽然明白,祖父不是不关心,是把关心藏在了 “不偏不倚” 里 ——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不站队,有时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而此时的养心殿偏殿,几位年轻的翰林正聚在一起,借着讨论诗文的由头,悄悄议论着御书房的事。
“依我看,陛下这话是认真的。七皇子聪慧,凝妃又得宠,‘母凭子贵’加上‘子凭母贵’,这储君之位,怕是真要落到七皇子头上了。” 说话的是刚入翰林院不久的刘编修,他出身寒门,一心想往上爬,总盼着能抱上个好大腿。
旁边的张主事嗤笑一声:“刘兄太天真了。太子还在呢,嫡长子的名分摆在那里,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他是太子生母的远房亲戚,自然向着太子。
“名分算什么?” 刘编修不服气,“先皇后的嫡子不也没当成太子?陛下要是属意谁,名分就是一张废纸。”
“你敢妄议先皇后?” 张主事猛地站起来,袍角扫过桌案,酒壶被撞翻,酒水洒了一地。
“我不是妄议,是实话实说!” 刘编修也红了脸,“现在谁不知道凝妃圣眷正浓?她父亲苏大人在户部都开始插手盐铁司的事了,这不是为七皇子铺路是什么?”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翰林咳了两声:“吵什么?陛下还没发话,你们倒先争起来了。” 他捻着胡须,慢悠悠道,“记住,祸从口出。不管陛下属意谁,咱们做好分内事就行。”
可谁心里都清楚,“做好分内事” 没那么容易。这朝堂就像一张网,每个人都被网在里面,七皇子这颗 “储君之相” 的石子投下来,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第二日早朝,果然如周显所料,没人敢直接提 “储君” 二字,却都在拐弯抹角地试探。
先是吏部尚书奏请,说七皇子聪慧,该配最好的伴读;接着是礼部侍郎提议,说该为七皇子举办加冠礼 —— 这提议荒唐,因为皇子加冠至少要到十二岁,可谁都听出了话里的捧杀之意。
皇帝始终没表态,只在听到 “加冠礼” 时,淡淡地说了句:“昀儿还小,不必急。”
这态度模棱两可,却让朝堂上的气氛更紧张了。退朝时,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眼神交汇,却都默契地没提七皇子,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 有的想赶紧回府商量对策,有的想进宫打探消息,有的则想找机会拜访苏大人。
周显走在人群后面,看着前面闹哄哄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知道,总会有人沉不住气。这些人现在越是跳得欢,将来摔得就越惨。
他抬头望了望皇宫的角楼,那里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默的巨兽。他知道,“储君之相” 这四个字,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前朝和后宫的暗流会搅在一起,掀起更大的风浪。
而他要做的,就是站在岸边,看着这浪起浪落,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再把周家的船,划向最稳的那片水域。
至于七皇子赵昀,此刻还在凝晖宫里,缠着苏凝教他叠纸船。孩子的世界里没有朝堂纷争,只有纸船能不能漂起来的好奇。可他不知道,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成了前朝无数人盯着的靶心,而他随口背出的《论语》,正悄悄改变着这江山的走向。
前朝的风,终究是要吹进后宫的。而这风,一旦刮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