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枕头风杀人 第三节：疑心的种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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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的烛火在凌晨时分会透出一种倦怠的暖。苏凝靠在床头，听着身侧皇帝平稳的呼吸声，指尖却在锦被下悄悄蜷起 —— 他没真的睡熟，眼睫偶尔颤动的频率，暴露了他醒着的事实。

天快亮时，皇帝终于起身。他没叫太监，自己披了外袍，站在窗边望着渐亮的天色。雪停了，东方泛起一层鱼肚白，将宫墙染成青灰色，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兵部的人，天亮就会去京郊庄子查探。”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晨露的凉意，“你说，镇国将军会不会提前收到消息？”

苏凝正为他叠被，闻言动作一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将军府的眼线怕是不少，想瞒住难。但陛下是天子，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公然阻拦吧？”

“不敢？” 皇帝冷笑，指尖叩击着窗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连私兵都敢养，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凝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温水：“陛下先喝口水。其实…… 他拦不拦，都一样。”

“哦？” 皇帝接过水杯，挑眉看她。

“若是他拦了，便是心虚，坐实了养私兵的罪名；若是他不拦，让兵部的人查个清楚，那些‘护院’的来历，怕是也瞒不住。” 苏凝望着窗外的晨光，语气平静，“横竖都是个‘错’字，只看他想选哪一种。”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看得透彻。”

“不是透彻，是在冷宫里待久了，学会了看人心。” 苏凝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人啊，越是想藏着掖着的事，越容易从眼睛里漏出来。就像…… 就像当年淑妃娘娘说臣妾偷了她的步摇，眼睛里的慌张，比臣妾的还多。”

她又提起了三年前的事，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皇帝心上。

他想起当年淑妃哭着扑进他怀里，说苏凝 “嫉妒她得宠，故意偷步摇栽赃”；想起镇国将军在朝堂上拍着桌子，说 “不严惩不足以正宫规”；想起自己一时动怒，连查都没查就把苏凝扔进了冷宫……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都印证着苏凝的话 —— 淑妃的慌张，镇国将军的急切，都透着 “做贼心虚” 的破绽。

“当年…… 是朕冤枉你了。” 皇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苏凝的心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热了。三年来的委屈、隐忍、挣扎，在这一句话面前，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像被晨风吹散的雪沫。但她很快稳住情绪，屈膝行礼：“陛下言重了，臣妾从未怪过陛下。”

她知道，现在不是落泪的时候。皇帝的愧疚是真的，却也像朝露一样脆弱，一旦触及他的底线，转瞬就会变成怒火。

皇帝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个女子，在冷宫里受了三年苦，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比起淑妃的骄纵、皇后的算计，她的 “懂事” 竟让他有些心疼。

“等查清楚了，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带着承诺的重量。

“臣妾不求交代，只求陛下安好。” 苏凝抬起头，眼底的水汽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清明，“镇国将军权势太大，若是真反了，受苦的还是百姓。”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 “百姓” 身上，避开了 “私怨”，既显得深明大义，又提醒了皇帝 —— 镇国将军的威胁，不止于后宫，更关乎江山。

皇帝的眼神沉了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江山社稷为重。”

他转身往外走，龙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苏凝一眼：“今日别乱跑，就在钟粹宫待着。”

“是。” 苏凝屈膝行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直到那明黄色的龙袍彻底融进青灰色的宫墙，才缓缓直起身。

春桃端着早膳进来，见她站在窗边发愣，忍不住问：“小主，陛下这是…… 信了您的话？”

“信了一半。” 苏凝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个素面馒头，“他信镇国将军养了私兵，却未必全信是为了反。毕竟，镇国将军手握兵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杀心。”

“那…… 那怎么办？” 春桃急了，“若是查不出实据，将军会不会反过来报复您？”

“会。” 苏凝咬了一口馒头，面很粗糙，却带着熟悉的麦香，“所以，我们得给这颗‘疑心的种子’，再加点肥料。”

她放下馒头，对春桃道：“你去趟冷宫，找看守的老太监，就说我想他了，让他送点当年我种的薄荷来。记住，要让他亲自送来，别让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