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非礼勿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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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布满风霜的、依旧铁青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极沉、混合着无限复杂情绪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夜风里。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透出微弱灯光的杨家院门，不再犹豫，对着黑暗中无声等待的手下猛地一挥手。
“走！”
一行人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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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杨老爹抱着舒玉走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门下，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冰凉的青砖地面瞬间刺激得舒玉缩了缩小脚趾。杨老爹却没立刻松手，枯树皮般的大手扶着舒玉小小的肩膀，微微弯下腰，浑浊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认真地注视着孙女那双乌溜溜、仿佛盛满了星子的眼睛。
无需言语，那目光里的询问和沉甸甸的分量，舒玉瞬间就懂了。
她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脸绷得紧紧的，用力地、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阿爷放心！毛毛嘴巴紧得很！今天晚上的事儿，星星月亮都不会知道！连糯米醒了都不告诉它！”她甚至还伸出短短的小指头，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手势。
看着眼前这冰雪聪明、机灵懂事的小孙女，杨老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顾虑。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舒玉的小鼻尖：
“好，阿爷的毛毛最乖。快回去睡觉，脚丫子都冰了。”
“嗯！阿爷也早点睡！”
舒玉用力点头，赤着小脚丫，像只轻快的小鹿，转身就溜进了黑漆漆的后院门洞，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耳房的廊下阴影里。
杨老爹站在原地，目送着孙女的身影彻底消失。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转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岩石般的沉凝。他缓缓直起腰，慢慢踱回葡萄架下，却没有坐下，只是背着手，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石像，沉默地伫立在廊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浑浊的目光投向石桌上那几件在昏暗中兀自闪着冷光的金镯和长命锁，眉头紧锁，深如沟壑的皱纹里仿佛刻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与忧虑。夜风吹过，拂动他花白的鬓发和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角，却撼不动他分毫。
就在这时——
“咣当！”
身后正房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力道之大，震得门框嗡嗡作响！颜氏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外衫，显然根本没睡。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着腰，枯树皮般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对着廊下阴影里那尊“石像”没好气地低吼：
“杨怀玉！你杵在那儿当门神呢？！深更半夜喝够了西北风没有？！再不滚进来，老娘就插门了！冻死你个老东西在外头算完！”
这泼辣又熟悉的骂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阴影里，杨老爹紧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院门外的沉沉黑暗，面向着门内那点昏黄的灯火和叉腰怒骂的老妻。
廊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颜氏却清晰地看到，自家老头子那紧抿的、如同石刻般的嘴角，竟在转身的刹那，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开心的笑，更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屋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和……认命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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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爹没说话，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意。他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怒气冲冲的颜氏。
颜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老爹已走到近前。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粗糙却无比有力的大手，在颜氏错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地、极其自然地将她枯瘦的身子揽入了怀中！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老农的霸道力量。
“你……你干什么？！老不正经的！起开！我还没消气呢！”颜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枯树皮般的老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后面！她用力推搡着杨老爹结实的胸膛，声音又急又羞又恼，完全没了方才的凶悍气势，“撒手！让孩子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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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里，冰凉的井台边。
“啊——！”
“呀——！”
“我的眼睛——！”
三道高低不同、却同样充满震惊和羞赧的尖叫，如同魔音穿脑，瞬间刺破了空间恒定的宁静！舒玉、王霜、舒婷三人如同被滚水烫到，整齐划一地猛地从井台边弹了起来！
舒婷反应最夸张，小脸瞬间爆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手指缝却留得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里面滴溜溜乱转，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控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阿爷阿奶你们也太……太……太那个了吧！少儿不宜！周扒皮！快！打马赛克！十万火急！”
王霜则像被施了定身咒，清冷的小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石化的惊愕。她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抬到眼前，似乎想优雅地掩面，动作却僵在半空，白玉般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娇艳欲滴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井水中那对相拥的剪影，写满了“这不可能是我认识的杨阿爷和颜阿婆”的巨大冲击。
舒玉更是彻底懵了！她维持着半蹲在井边的姿势，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井水里那模糊却震撼力十足的影像——阿爷那宽厚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背影，紧紧拥着阿奶那枯瘦的、象征性挣扎的身影……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简直比刚才看到黑衣蒙面人还要惊悚一百倍！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我看见了什么？！我到底看见了什么？！
“噗通！”
舒玉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井台边沿向后栽倒，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她甚至顾不上摔疼的屁股，双手猛地捂住滚烫的小脸，指缝里露出的皮肤红得几乎要滴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小爱同学！快！快给我洗洗脑子！让我忘记刚才那一幕”
角落里，小爱同学那团蔫蔫的蓝光似乎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惊得剧烈闪烁起来！虚拟熊猫的影像极其拟人化地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虚拟的），蓝光忽明忽暗，频率乱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显然连核心逻辑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它感觉自己那贫瘠的数据库，完全无法处理如此高强度的、属于人类的……情感冲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