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狼狈的清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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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的目光飞快地在杨老爹和刚刚坐起、小脸还带着睡痕却眼神清亮的舒玉脸上扫过。没有丝毫犹豫，她垂下眼睑，声音清晰而平静：
“能。小姐昨夜梦魇惊悸，奴婢一直守着，天亮才安稳睡下。此刻正酣眠，奴婢就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甚至微微侧身，站到了耳房门外的廊下，背对着房门，面朝院子，摆出了一副忠心护主、隔绝打扰的姿态。位置选得极妙，既能挡住任何想靠近耳房的人视线，又恰好处于听不清屋内低声交谈的距离。
杨老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再多言，对着舒玉低喝：
“快！穿厚实些！”
舒玉心领神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好看，抓起炕头最厚实的靛蓝碎花夹袄就往身上套，又把一条兔毛围脖胡乱缠在脖子上，蹬上那双厚底的千层底棉鞋。动作快得像打仗。顾九立刻上前，手脚麻利地帮她系好盘扣，理顺衣襟下摆，动作娴熟又利落。短短十几息，舒玉已穿戴整齐。
杨老爹侧耳听了听院中动静，确认无人，对舒玉使了个眼色，率先拉开耳房门闪了出去。舒玉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紧跟在祖父身后，脚步放得极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刚溜到通往前院的月亮门廊下，前方灶房方向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响！颜氏端着一个空木盆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去井边打水！
舒玉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廊柱后面，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杨老爹脚步未停，反而迎着颜氏走了过去，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寻常的沙哑：
“老婆子，起这么早？井水凉，让周婆子去。”
“睡不着，心里跟猫抓似的……”
颜氏嘟囔着，并未起疑，
“打点水擦洗擦洗，闲着也是心慌……”
她说着，端着盆朝井台方向走去，与躲在廊柱阴影里的舒玉，几乎是擦肩而过！
舒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停滞了，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直到颜氏的脚步声在井台那边响起，她才敢从廊柱后探出半个脑袋，对着祖父焦急地比划着后院方向——齐家的粮仓在城墙根，得从后院角门走！
杨老爹会意，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脚步一转，引着舒玉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后院。后院角落，一辆半旧的青篷骡车静静停着，正是杨家平日拉货所用。车夫的位置空着，暗卫乙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立在车旁。
杨老爹对着正在检查板车绳索的杨大川沉声吩咐：
“大川，你再套一辆车。我和乙去齐家库房后巷，粮食交接我跟着去看看，心里踏实。”
理由合情合理，昨夜刚谈妥的大事，主家不放心，亲自去盯着交接，天经地义。
“诶！爹，这就好！”
杨大川不疑有他，麻利地紧了紧最后一道绳索。
趁着杨大川去牵骡子的刹那，走到车边，用烟袋锅轻轻敲了敲车辕，目光扫了一眼车尾。暗卫乙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极其轻微地掀开了厚重的车尾挡板一角，露出下方堆着几个空麻袋和几捆干草的车厢底部空间，对着舒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老爹用身体挡住侧面的视线，对躲在耳房门后的舒玉使了个眼色！
舒玉深吸一口气，像只灵巧的狸猫，弓着腰，借着廊柱和堆放杂物的阴影掩护，飞快地溜到板车旁！油布盖着的车板下堆着些备用的稻草和几条破麻袋，形成一个狭窄的凹陷。舒玉看着那狭窄、布满灰尘、散发着陈年豆饼和干草混合气味的小小空间，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前世看过的穿越小说瞬间在脑海里刷屏——人家女主不是金銮殿上舌战群儒，就是空间灵泉美美种田……轮到自己，深更半夜钻马车底？！这届穿越女主的画风是不是歪得有点离谱？
舒玉内心疯狂吐槽，动作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就往那狭小的空隙里钻！暗卫乙和杨老爹合力，将沉重的挡板抬起一丝缝隙。舒玉像条滑溜的泥鳅，憋着气，缩紧身子，艰难地挤了进去，蜷缩在冰冷坚硬的车板与散发着怪味的空麻袋之间。
挡板轻轻落下，眼前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车板缝隙透进几丝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近在咫尺的粗糙木板纹理。灰尘呛得她鼻子发痒，身下凹凸不平的木板和麻袋硌得她生疼，陈年豆饼那股子混合着土腥气的怪味直往鼻孔里钻。
“呼……”
刚把自己藏严实，就听见杨大川的声音：“爹，好了！上车吧！”
板车微微一沉，杨老爹坐了上来，就在舒玉藏身位置的前方。骡车在暗卫乙的驱使下，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咯吱”声，开始缓缓移动。舒玉蜷缩在黑暗憋闷的车底，听着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和外面隐约传来的、颜氏在井台边泼水擦洗灶台的哗啦声，感受着身下颠簸的木板，闻着那令人窒息的怪味，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疲惫感涌上心头。
“呵……”
她无声地咧了咧嘴，心里涌起一股荒诞的自嘲，
“穿越成四岁小农女，金手指是随身空间加种田系统……结果呢？开局逃荒，日常被‘周扒皮’系统催着种地，好不容易攒点家当要救国救民了，还得像做贼一样藏板车底下……这剧本……哪位大神写的？也太接地气了吧？说好的风华绝代、指点江山呢？都喂了空间里那几只随地大小便的鸡了么……”
板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吱呀前行，天色青灰，寒意刺骨。舒玉在弥漫着稻草味的黑暗中缩了缩脖子，听着驴蹄踏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回响，只觉得这“救国救民”的开端，实在狼狈得超出了所有穿越小说的想象。
她苦中作乐地伸出手指，在落满灰尘的车板上，借着那丝微光，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乌龟，心里默默吐槽：
“别人穿越金手指大杀四方，我钻车底闻豆饼……行吧，至少……这‘金手指’还能换粮救命不是？就是这使用方式……忒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