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纸殇与醉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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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颜氏就杵在院门口往王家方向张望。手里攥着的笤帚穗子快揪秃了,青石板路上连个耗子影儿都没有。连着两日风平浪静,倒让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德柱那混小子真能咽下这口气?

“阿娘!面发好啦!”

刘秀芝的嗓门惊得老母鸡扑棱着蹿上柴垛。颜氏回神时,杨大川已经驾着骡车拐出村口,车辕上摞着的蒸笼活像座会移动的包子山。

杨大江蹲在井台边磨锄头,铁刃在青石板上蹭出串火星子:

“阿娘,咱要不买头牛!二十亩地光靠人拉犁,驴年马月也......”

“买你个头!”

颜氏一漏勺敲在儿子脑门,

“有那闲钱不如攒着早点办窑!好几百两银子扔在那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日头爬上枣树梢时,杨家父子带着暗卫乙下了地。出来的有些早,日头才初升,初春的冻土硬得像铁板,杨老爹的钉耙抡下去只蹭出道白印。暗卫乙抹了把汗,铁塔似的身板在田垄间格外扎眼:

“东家,这种地可比习武难多了!”

“瞧好了!”

杨大江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钉耙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腰要沉,劲儿要匀,跟你们习武一个理儿!”

暗卫乙依样画葫芦,结果一耙子下去掀飞三只冬眠的蛤蟆。土坷垃噼里啪啦砸在杨老爹草帽上,惊得老头烟袋锅差点燎了胡子:

“你小子刨地还是扬土呢?”

不远处的孙寡妇笑得直不起腰,绢帕子挥得像戏台旗幡:

“大江兄弟,你家这位小兄弟莫不是学人家戏台子上天女散花?”

暗卫乙臊得满脸通红,钉耙往地上一杵就要理论,却被杨大江拽着后领拎回来:

“跟妇人置什么气!来,看我给你演示......”

“手往下三寸!”

杨大江急得直跺脚,

“这是刨地不是掘坟!”

暗卫乙抹了把汗,玄色短打后背洇出个“川”字:

“东家,我觉着这钉耙它不听我使唤......”

话音未落,钉耙尖勾住块石头,“嗖”地飞过田垄,正砸在杨老爹脚边的粪桶上。

“轰——”

一桶骡粪在晨光里炸开绚丽的抛物线,惊得杨老爹旱烟杆都掉了。暗卫乙举着半截钉耙柄呆若木鸡,满脑子都是闯祸了。

“ 好小子!”

杨老爹捏着鼻子退开三丈,

“力气不小啊!”

“俺...俺赔......”

“赔个球!”

杨老爹烟锅敲得震天响,

“去!再挑两担骡粪过来!”

暗卫乙如蒙大赦,扛着铁锹往粪堆冲,活像身后有鞑子追。

日头爬上枣树梢时,杨家灶房飘出缕缕炊烟。颜氏蒸上杂面窝头,突然觉出耳根子清净得反常——往日总黏在脚边的小尾巴竟没了踪影。

“毛毛?”

老太太举着锅铲满院转悠,柴火垛后没有,枣树上没有,连腌菜缸都掀开瞅了瞅。正房窗根下传来元娘的轻笑:

“许是和妞妞出去玩儿了。”

话音未落,西厢柴房突然爆出声凄厉的哀嚎:

“苍天啊——!”

颜氏手里的锅铲“当啷”落地,元娘抱着孩子的手一哆嗦,舒婷嘴里的奶嗝都吓成了哭腔。

柴房门板“哐当”乱颤,舒玉顶着头草屑在柴房转圈儿,举着张皱巴巴的黄纸片仰天长啸:

“又失败了!”

纸片在晨风里抖成筛糠,活像片风中凌乱的落叶。

“我的小祖宗!”

元娘急得直跺脚,

“这是怎的了?!”

舒玉却恍若未闻,攥着纸片在柴房里转圈,活像只炸毛的狸花猫:

“树皮泡了三十日!麦秸碾了三遍!蒸煮捶打哪样少了?怎的比擦腚的土坷垃还糙!”

“苍天啊!”

舒玉仰天长啸,

“我要的是卫生纸!不是瓦楞纸!”

小丫头抓起块“石头”往墙上砸,“咚”地给土墙添了个酒窝。

元娘慌忙捂住舒婷耳朵:

“毛毛这是折腾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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