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暗流与寒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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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的初冬,已是寒风刺骨。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垮这片绵延无尽的林海雪原。光秃秃的树枝在北风中发出尖利的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嘎吱”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陈峰蹲在一处背风的山坡后,身上披着厚重的白色伪装斗篷,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他举起一架从日军小队那里缴获的九三式望远镜,镜片上凝结的雾气被他小心地擦去。镜头里,远处山坳间,一条简易的土路蜿蜒曲折,那是日军从辉南县城通往一处重要伐木场和秘密前哨站的补给线。

他身后,匍匐着十几名“铁血义勇队”的队员。他们同样身披白色伪装,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但主要以改造过的汉阳造步枪为主,枪托上甚至有些粗糙的刻痕,记录着击毙日军的数量。这些昔日或许只是农民、猎户、矿工乃至溃兵的汉子,如今脸上只剩下风霜刻下的坚韧和眼中深藏的仇恨火焰。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呼吸在严寒中化作白雾,没有人说话,只有寒风刮过雪地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队长,时辰差不多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陈峰耳边响起。说话的是赵山河,他裹着一件缴获的日军呢子大衣,里面依旧套着东北军破旧的棉军装,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疤痕在低温下显得更加狰狞。他手中紧握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这是上次伏击的珍贵战利品,如今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

陈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比起两年前刚穿越时,少了些许迷茫,多了更多的沉郁和果决。现代特种兵的思维模式早已与这个血火时代的残酷现实深度融合,催生出一种独特的冷静与犀利。

“告诉兄弟们,按第一方案执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陈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透过寒风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耳中。

“明白!”赵山河应了一声,猫着腰,沿着伏击线将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队伍里一个机灵的小伙子,外号“山猫子”,像真的山猫一样灵巧地消失在侧翼的树林中,他是负责观察敌军队伍规模和配置的尖兵。

等待,是战场上最煎熬的环节。寒冷如同细密的钢针,透过厚厚的棉衣往骨头缝里钻。队员们只能依靠轻微的跺脚和搓手来保持体温和血液循环,动作极其轻微,生怕惊扰了这片雪林的寂静。

陈峰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半个月前,在那处隐秘的山谷营地中。

……

“陈队长,你的打法,太‘秀气’了!”

说话的是雷万霆,报号“震三江”,曾是辽西一带着名的绿林枭雄,如今是活跃在辉南、蒙江一带的一支较大规模义勇军的首领。他身材魁梧,声若洪钟,穿着一件熊皮坎肩,腰间别着两把镜面匣子,此刻正用力拍着粗糙的木桌,震得上面的瓦罐跳了一下。

“打鬼子,讲的就是一个狠字,一个快字!聚起弟兄,瞅准机会,猛冲猛打,砍他个人仰马翻!像你这样,几个人一小组,零敲碎打,放冷枪,摸哨卡,费时费力,能打死几个鬼子?能解咱心头之恨吗?”

这处临时搭建的木屋,是“铁血义勇队”与“震三江”部的一次联合会议现场。屋内烟气缭绕,除了陈峰、赵山河、老烟枪,以及作为医护和记录员的林晚秋,另一边就是雷万霆和他的几个得力干将,个个彪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驯。

陈峰平静地看着雷万霆,没有因对方的激动而动容。他理解这种情绪,在缺乏重武器和正规补给的情况下,聚集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看似是迅速取得战果、提振士气的最好方式。

“雷首领,”陈峰开口,声音沉稳,“猛冲猛打,固然痛快。但我们现在弹药匮乏,弟兄们训练不足,正面硬碰,即使打赢一两次,自身伤亡也会极大。鬼子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有飞机大炮,我们拼消耗,拼不起。”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起来:“你看,鬼子的据点、炮楼、巡逻路线,像一张网,罩在咱们头上。我们人少,装备差,但我们在暗处,熟悉山林。我的想法是,不像拳头,要像钢针。专找这张网的节点,比如他们的通讯兵、落单的巡逻队、小型的补给车队,用最小的代价,一点点放他们的血。让他们睡觉不安稳,走路要提防,通讯不顺畅。时间长了,他们的神经会绷紧,兵力会分散,补给线会变得脆弱。这才是我们目前生存和发展的根本。”

“哼,说得好听!”雷万霆身边一个瘦高个,外号“穿山甲”的头目嗤笑道,“不就是怕死吗?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

赵山河眉头一拧,就要发作,却被陈峰用眼神制止。

老烟枪吧嗒了一口旱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慢悠悠地道:“雷大当家,陈队长这话在理。老汉我年轻时在毅军,甲午年跟小鬼子干过,那会儿咱们就是硬冲,结果呢?人家炮火猛啊,弟兄们成片成片地倒……这打仗,光靠血气之勇不行,得用脑子。陈队长这套法子,虽然慢,但扎实。咱们这几个月,按他的法子,端了鬼子三个哨卡,炸了两回铁路,打死打伤的鬼子汉奸,不比一次大规模火并少,可咱们的弟兄,才折了三个,伤了的也都被林姑娘救回来了。”

他提到林晚秋,雷万霆等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一直安静坐在陈峰侧后方的女子。

林晚秋穿着一身合体的蓝色棉袍,围了一条灰色的毛线围巾,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长期的山林生活,透出健康的红晕,眼神却比在奉天城时更加坚定和沉静。她迎着那些目光,微微点头,没有多言,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证明陈峰这套“秀气”的打法,确实最大限度地保护了队伍的有生力量。

雷万霆沉默了一下,抓起桌上的粗瓷碗灌了一大口凉水,抹了把胡子:“理是这么个理!可弟兄们心里憋着火!眼看着鬼子在咱们地盘上耀武扬威,建什么‘集团部落’,把老百姓往死里逼,咱们这零敲碎打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积小胜为大胜。”陈峰沉声道,“而且,我们并非不打大仗。只是要等待时机,创造时机。比如,鬼子的这次冬季补给运输。”

他指向地上简陋的草图:“我们得到消息,辉南的鬼子为了应对封山,会在近期向几个前沿据点和伐木场运送一批过冬物资和弹药。护送的兵力不会太多,估计一个小队左右。这是我们联手打一次埋伏的好机会。既能缴获我们急需的物资,也能狠狠打击鬼子的气焰。”

“哦?”雷万霆来了兴趣,“消息可靠?”

“苏大姐那边传过来的。”陈峰说道。苏明月领导的地下党组织,如今是他们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雷万霆沉吟片刻,他与苏明月的地下党也有过一些接触,知道他们的情报往往很准。“一个小队……五六十个鬼子,加上伪军,得有小一百人。咱们两家合兵一处,能吃下!”

“不能硬吃。”陈峰摇头,“我的计划是,利用地形,分段阻击,重点打击。先打掉他们的尖兵和指挥官,制造混乱,然后用火力压制,最后短促突击,解决战斗。速战速决,绝不恋战。”

接下来的半天,陈峰详细讲解了伏击战术的部署,包括火力点的设置、撤退路线的安排、伤员转运的方案等等。他讲的很多细节,比如如何利用地形遮蔽、如何设置诡雷拖延追兵、如何分配狙击目标,都是雷万霆等人闻所未闻的。虽然仍有疑虑,但陈峰展现出的专业和周密,最终说服了这位绿林豪杰。

双方约定,由陈峰的“铁血义勇队”负责主攻和精确打击,雷万霆部负责侧翼包抄和切断敌军退路,并在最后阶段投入白刃战。

……

“来了!”

山猫子如同幽灵般溜了回来,压低声音报告:“队长,看到了!鬼子一个小队,伪军一个排,押着十几辆大车!距离这里还有三里地!尖兵五个,离大队半里。”

陈峰眼神一凛,所有杂念瞬间排出脑海。“各就各位!”他低喝一声。

伏击圈瞬间进入最后的死寂。队员们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得更低,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或握紧了身边的大刀片、红缨枪。

寒风依旧,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固。

望远镜里,日军的队伍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土黄色的军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队伍拉得不算长,但警戒森严。最前面是五个端着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尖兵,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中间是十几辆骡马大车,车上盖着苦布,鼓鼓囊囊,看来物资不少。车辆两旁和后方,是主力日军小队,戴着经典的屁帘帽,步枪上了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冷森森的光。队伍最后,则是几十个穿着杂乱棉袄的伪军,缩着脖子,无精打采地跟着。

陈峰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扫过整个队伍。他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骑着东洋马,腰挎指挥刀的日军军官。应该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赵哥,”陈峰声音极低,“看到那个骑马的军官了吗?交给你了。听我枪声为号。”

“放心吧,队长!跑不了他!”赵山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轻轻调整了一下歪把子机枪的支架,枪口微微移动,瞄准了那名军官的方位。但他首要任务还是火力压制,狙杀指挥官,是陈峰和另外两名神射手的事。

陈峰又对身边一个面色沉静、手指修长的队员低语了几句。那是队里枪法最好的神射手之一,王栓柱,原本是山里的猎户,被陈峰发现并加以训练,如今已是百步穿杨的好手。王栓柱点点头,将改造加装了简易瞄准镜的汉阳造步枪稳稳架好,瞄准了队伍中的一个轻机枪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敌人的队伍缓缓进入了伏击圈的中心地带。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的辘辘声,骡马的响鼻声,日军皮靴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甚至偶尔传来的日语吆喝声,都越来越清晰。

队员们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有人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陈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肺部的刺痛,这让他更加清醒。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步枪——这是一支保养得极好的三八式步枪,射程远,精度高,适合他这样的狙击手。冰冷的枪托抵在肩窝,一种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感觉传来。他透过机械瞄具(为避免科技元素,此处不使用光学瞄准镜),牢牢套住了那个骑马军官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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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

“打!”

陈峰猛地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如同一声信号!那名骑马的日军军官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出一团血花,直接栽下马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

“哒哒哒!哒哒哒!”赵山河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狂暴的怒吼,炙热的弹雨泼洒向日军队伍最密集的地方,顿时撂倒了三四名鬼子。

“砰!”王栓柱的枪也响了,那名日军机枪手额头中弹,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

紧接着,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义勇军队员们开火了!汉阳造、老套筒、鸟铳,甚至还有几支猎枪,爆豆般的枪声瞬间响成一片!虽然武器杂乱,但在精心选择的伏击阵地和突然打击下,火力显得异常凶猛。

日军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队伍顿时大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或者盲目地向山坡上开枪还击。骡马受惊,嘶鸣着四处乱窜,拉拽着大车东倒西歪。

“八嘎!敌袭!反击!快反击!”一个日军曹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但陈峰没有给他们机会。

“第二组,手榴弹!”陈峰冷静地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几名队员,猛地拉弦,将冒着白烟的木柄手榴弹(借鉴国内战争常见型号,避免日式手雷描述)奋力投向山下混乱的敌群。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在日军队伍中响起,破片四射,硝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栓柱!打掉那个曹长!”陈峰一边快速拉动枪栓,将一名试图架起掷弹筒的鬼子兵爆头,一边下令。

王栓柱默不作声,移动枪口,瞄准,击发!那名吼叫的曹长应声而倒。

精准的狙击和猛烈的火力压制,让日军在开战之初就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和重火力点。

“吹号!让雷首领动手!”陈峰对身边的号手喊道。

“滴滴答——滴滴答——滴滴——”冲锋号声激昂地响起,穿透枪声和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

“杀啊!!”

“弟兄们!冲下去!剁了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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