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绝路逢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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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一年十月十七日的黄昏,夕阳如血,将沈阳城郊的山林染成一片赤红。陈峰趴在一处隐蔽的土坡后,手中紧握着那把加装了简易瞄准镜的汉阳造步枪。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山路上的日军车队,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五辆卡车和两辆坦克组成的队伍在碎石路上缓慢行进,卡车车厢里挤满了头戴钢盔的日军士兵,刺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坦克履带碾压过路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像一条灰色的毒蛇蜿蜒前行。
“队长,日军这次来势汹汹,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我们一网打尽。”赵山河趴在陈峰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他的左臂吊在脖子上,那是上午掩护撤退时被日军子弹擦伤的。伤口虽已包扎,但每一次移动仍会带来钻心的疼痛,令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调整着步枪的瞄准镜。镜筒中的十字准星在一张张日本兵的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第一辆卡车的司机身上。那人正叼着烟,与旁边的士兵说笑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枪口下的目标。
陈峰深吸一口气,山林间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硝烟的味道涌入鼻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稳定而有力。手指慢慢扣上扳机,微微施加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峰眉头一皱,但没有立即回头,而是保持瞄准姿势,仅用余光瞥向来人。
是李铁柱带着几个百姓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泥污与焦急。“队长,不好了!后面的百姓跟不上了,王老汉和他孙子晕倒在路上,还有几个妇女也走不动了!”
陈峰的心猛地一沉。这些百姓已经连续转移数小时,饥寒交迫,体力早已透支。但他更清楚,此刻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日军的刺刀不会对老弱妇孺有丝毫怜悯。
“能走的先扶着老人孩子继续前进,我们在这里拖住日军。”陈峰说道,声音冷静得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等你们走远了些,我们再跟上。”
“这怎么行!你们只有十几个人,日军足足一个联队!”李铁柱急得眼睛发红,“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别犯浑!”陈峰厉声喝道,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如刀,“这是命令!你立刻组织百姓转移,若有闪失,我拿你是问!”
李铁柱还要争辩,赵山河用没受伤的右手拉住他:“铁柱,相信队长!我们会跟上来的,你快去!”
李铁柱看看陈峰坚毅的面容,又望望赵山河恳切的眼神,最终重重点头,转身奔向百姓队伍。
陈峰重新将眼睛贴回瞄准镜,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日军车队又近了许多,已经能看清司机嘴角的胡茬。他再次调整呼吸,准星稳稳对准目标的后脑。
“赵山河,你们负责后面的卡车,我来打头车。务必把路堵死。”陈峰低声下令。
“明白!”赵山河应道,随即对身旁几个东北军士兵做了个手势,“听我口令,集中火力打第二、第三辆车!”
日军车队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清晰可闻。陈峰屏住呼吸,手指稳稳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山林寂静,子弹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击穿了第一辆卡车司机的头颅。
司机身体猛地前倾,卡车顿时失控,歪斜着撞向路旁一棵老松树,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后面的车辆来不及刹车,接二连三地追尾相撞,整个车队顿时乱作一团。
日军士兵纷纷跳下卡车,在一片混乱中寻找掩体,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盲目射击。子弹嗖嗖地掠过陈峰头顶,打得土坡上尘土飞扬。
“打!”赵山河大吼一声,手中步枪喷出火舌。其余东北军士兵也同时开火,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混乱的日军。
陈峰冷静地拉栓、瞄准、击发,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带走一个敌人。他的动作机械而高效,仿佛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杀,而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短短几分钟内,已有十余名日军倒在他的枪下。
然而日军人数众多,在军官的呼喝声中逐渐组织起反击。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枪声越来越密集。
“队长,子弹不多了!”一个年轻士兵喊道,声音里带着惊慌。
陈峰瞥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弹药,心知不能再恋战。“准备撤退!交替掩护!”
话音刚落,一颗手榴弹在附近爆炸,震得他耳鸣不止。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陈峰晃了晃头,甩掉钢盔上的尘土。
日军已经形成半包围态势,子弹从三个方向射来。陈峰咬牙下令:“向东南方向突围,那里林木密集!”
士兵们一边还击一边后撤,不断有人中弹倒下。陈峰端起步枪,用枪托狠狠砸向一个冲上来的日军士兵,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他刚想捡起敌人掉落的步枪,忽然背后一阵剧痛——一把刺刀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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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闷哼一声,反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步枪砸向偷袭者。那日军被砸中胸口,踉跄后退。陈峰趁机拔出腰间匕首,猛刺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赵山河见陈峰受伤,心急如焚地想过来支援,却被三名日军士兵缠住。他左臂不便,仅靠右手挥舞大刀,很快便左支右绌。一个日军瞅准空当,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明晃晃的刺刀朝着赵山河胸口扎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清脆的连发枪响。那名日军应声倒地,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
赵山河抬头望去,只见十余骑如神兵天降般冲入战场。为首者身着黑色皮衣,手持双枪,弹无虚发。骑兵们在日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是苏明月的游击队员!”赵山河兴奋大喊。
陈峰也看到了援军,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肩上的伤口顿时疼痛倍增。他靠着树干喘息,看着游击队员如砍瓜切菜般收拾残敌。
黑衣首领策马来到陈峰面前,利落地翻身下鞍,递来一把装满子弹的步枪:“陈峰同志,苏明月同志派我们前来接应。我是游击队长周卫民。”
陈峰接过枪,感激地点点头:“多谢相助,再晚片刻我们就...”
“都是打鬼子,不说这些。”周卫民爽朗一笑,转身对队员们喊道,“速战速决,别放跑一个小鬼子!”
游击队员越发勇猛,日军见势不妙,开始溃退。陈峰强忍伤痛,集合残部与游击队一同向百姓转移的方向追去。
一小时后,队伍终于追上正在山林中艰难行进的百姓。见到战士们平安归来,人群顿时涌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几个妇人连忙拿出舍不得喝的水壶,递给满身血污的士兵。
陈峰扫视人群,发现又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心头不由一紧。但他很快压下情绪,高声安抚道:“乡亲们休息片刻,吃点东西,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人们默默坐下,分食着所剩无几的干粮。林晚秋快步走到陈峰身边,见他肩头血肉模糊,眼圈顿时红了。
“别愣着,帮我处理一下。”陈峰勉强笑了笑,“还得靠这身子骨带大家出去呢。”
林晚秋咬唇点头,小心地剪开被血浸透的衣衫。伤口很深,刺刀几乎捅了个对穿。她手头药品所剩无几,只能先用清水冲洗,再敷上止血草药。
“疼就叫出来,别忍着。”林晚秋轻声道,手指微微发颤。
陈峰摇头:“比这重的伤也受过,死不了。”
正说着,周卫民走了过来,递上一张纸条:“陈峰同志,这是苏明月同志要我亲手交给你的。看完请立即销毁。”
陈峰展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日军已封锁通往长白山与江桥的所有要道,你部位置极危。已安排新的转移路线,沿此路可抵苏联边境,有同志接应。万万小心,佐藤特遣队正在搜寻你们。”
陈峰默默记下路线图,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入口中,就着水咽下。
“我们有新路线了,直接往北去苏联边境。”陈峰对围过来的骨干们说,“周队长会带路。”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苏联边境意味着安全,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
稍事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周卫民和他的游击队员前后照应,队伍行进速度明显加快。
夜色渐深,山林中漆黑一片,唯有天上疏星点点提供着微弱的光亮。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敢点火把,不敢大声说话,连孩子的哭闹都被母亲用衣襟捂住。
陈峰的伤势在夜间行军中愈发严重。每走一步,肩胛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左腿也开始麻木。他咬牙坚持,不时回头查看队伍情况,确保没有人掉队。
约莫半夜时分,前方传来流水声。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面前,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泽,水流湍急,看不到桥梁。
“这是黑水河,平时有渡船,现在肯定被日军控制了。”周卫民低声道,“我知道下游有一处浅滩,可以涉水过河。大家跟上,千万小心。”
周卫民率先下水,河水瞬间没至大腿。人们互相搀扶着步入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人直打哆嗦。几个孩子被抱在肩上,妇女们挽手结成链状,一步步向对岸挪去。
陈峰走在最后,河水浸透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就在队伍大半已过河时,后方突然传来枪声。陈峰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山路上出现点点光斑——是日军的摩托车队!
“快!加快速度!”陈峰嘶声喊道,同时举枪向对岸示意。
百姓惊慌失措地向对岸涌去,河水四溅。周卫民已经上岸,组织游击队员占据有利地形准备掩护。
陈峰落在最后,伤口剧痛使他举步维艰。子弹嗖嗖射入水中,在他身边溅起朵朵水花。眼看离岸只有十余米,突然左腿一麻,整个人向前扑倒——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大腿。
“队长!”已经上岸的林晚秋失声惊叫,想要返身救人,却被赵山河死死拉住。
“别过去!太危险了!”
周卫民见状,立即命令游击队员加强火力掩护,自己则重新冲入河中。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落在附近,巨大爆炸震得地动山摇。
陈峰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他感到有人架起自己的胳膊,艰难地向岸边拖去...
“队长!队长你醒醒!”
陈峰在剧烈的摇晃中恢复意识,首先感觉到的是左腿钻心的疼痛。他睁开眼,看见林晚秋满是泪痕的脸庞和赵山河焦急的神情。周卫民正在一旁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看来是在救他时被弹片所伤。
“百...百姓怎么样了?”陈峰艰难地问道,声音嘶哑。
“都安全过河了,游击队员正在阻击日军。”赵山河答道,“但是队长,你的腿...”
陈峰试图起身,却因剧痛跌坐回去。左腿的枪伤还在汩汩冒血,林晚秋正在用撕开的衣襟紧急止血。
“子弹穿过去了,没留在里面,但伤到了动脉。”林晚秋声音发颤,“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方处理,否则...”
话未说完,对岸突然传来连续的爆炸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河对岸火光冲天,枪声却渐渐稀疏下来——游击队的掩护火力正在减弱。
“周队长,你的队员们...”陈峰看向周卫民。
周卫民面色凝重:“他们完成了使命。我们得快走,日军很快会找到渡河的方法。”
赵山河和李铁柱一左一右架起陈峰,队伍再次艰难前行。身后的枪声完全停止了,这意味着最后掩护的游击队员很可能已经全部牺牲。
夜色深沉,山林中弥漫着不祥的寂静。陈峰因失血过多意识时清醒时模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个血腥的沈阳之夜,看到一个个倒下的战友...
“停!”周卫民突然举手示意,侧耳倾听片刻,脸色骤变,“有埋伏!”
话音刚落,枪声四起,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几个百姓应声倒地,惨叫声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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