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酸汤融石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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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星锁的幽蓝余晖，如同病态的薄纱，顽固地笼罩着四野，将暮色提前拉拢。空气滞重，灵气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粗糙的沙砾。王老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抹了把脸，将最后几根干枯的折耳根塞进嘴里，咀嚼着那辛辣苦涩的汁液，试图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他靠着冰凉的岩石，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李账房，扫过抱着焦黑手臂无声颤抖的哑童力，最后落在那个静立如石、腰间伤口依旧缓缓渗着灰黑液体的傩面身影上。

绝望，如同这无处不在的星锁余晖，无声地侵蚀着残存的三人心防。

李账房彻底垮了，蜷缩在岩石缝隙里，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哑童力靠着断弩，焦黑的左手无力地搭在膝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唯有沈墨，仿佛一尊感受不到痛苦的石雕，傩面冰冷地朝向星锁光芒最黯淡的东南方向——那是赵千算最后消失的方位，也是紫薇星锁阵法能量相对薄弱的区域。傩面内部，数据流无声奔涌，计算着最优突破路径，同时压制着腰间伤口处灰晶毒素的蔓延。刚才强行催化古树冲击星锁阵，虽逼退了赵千算，却也加剧了毒素的活性。

“咳…咳咳…”王老五被嘴里过猛的辛辣味呛得连声咳嗽，肺管子火辣辣地疼。他摸索着腰间，那个曾装满王石头秘制酸汤料的皮囊早已干瘪，只剩下一层沾染着油渍和药味的皮子。石头哥…那个憨厚的、总在灶台边忙碌的伙夫…他的酸汤救过多少人，暖过多少肚肠…如今，却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回了，只剩这红崖脚下，一尊冰冷的石像…

想到红崖，想到蓝玉将军那决绝的自爆，想到阿朵姑娘化身的菌碑…王老五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悲愤再次翻涌上来，冲淡了些许绝望。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沈墨身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硬气：“沈先生！不能这么耗下去！那老妖怪肯定去搬救兵了！咱得冲出去！你说往哪打，俺老王给你开路！皱一下眉头俺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沈墨傩面微侧，冰冷的“目光”落在王老五那张被汗血污垢覆盖、却写满决绝的脸上。数据流闪过：目标情绪峰值（悲愤87%，决意92%），体力剩余31.4%，建议利用。

“东南。七百步。阵眼薄弱点。”冰冷的指令吐出，毫无情绪波动。

“好！”王老五重重一点头，返身一脚踹在岩石上，“起来！姓李的！别他妈装死！想活命就跟着爬！”

李账房被吓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钻出来，哭丧着脸：“王…王老哥…真能出去？”

王老五没再理他，又看向哑童力。少年挣扎着，用断弩支撑起身体，眼神恢复了一丝狠厉，重重地点了下头。

就在四人准备朝着东南方向艰难行进时——

咚！

一声沉闷、仿佛巨型石槌砸击大地的巨响，猛地从东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咚！咚！咚！

节奏缓慢，却沉重得令人心胆俱裂！整个地面都随之轻微震颤！

“什…什么声音？”李账房吓得差点跳起来，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王老五脸色骤变，侧耳倾听，那声音…那沉重的、带着某种金属摩擦岩石的脚步声…他太熟悉了！在安顺屯堡，在红崖战场…那是…

“石人！是那些鬼石人！”王老五失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东南方向的雾气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排开！一个巨大、狰狞的轮廓，一步步踏出迷雾！

那是一尊高度超过两丈的石像！通体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刀劈斧凿的战争痕迹和更加诡异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紫色纹路！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绿的、充满怨毒的火焰！它身上还残留着破碎的明军铠甲碎片，手中拖着一根巨大的、沾满暗红污迹的石槌！

而这尊石像的脖颈上，赫然套着一圈扭曲变形、却依旧闪烁着微弱邪异银光的苗银项圈！正是蓝玉生前一直佩戴、用以封印体内兵煞蛊的那只！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石像的身后，迷雾之中，更多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道同样巨大、死寂、散发着浓郁怨毒气息的灰白身影，正接踵而来！它们曾是蓝玉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如今却成了巫教驱使的、毫无魂魄的石人兵团！

“蓝…蓝将军…”王老五看着那领头石像脖颈上的银项圈，虎目瞬间赤红，声音哽咽。那是他曾誓死追随的将领啊！死后竟不得安宁，躯壳被如此亵渎！

哑童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独臂死死攥住断弩，焦黑的手指因用力而迸裂出血！

李账房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石像兵团沉默地推进，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它们空洞的眼眶扫过场中四人，那幽绿的火焰猛地炽盛起来，锁定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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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领头的那尊“蓝玉”石像，猛地抡起了手中的巨型石槌，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最前方的沈墨和王老五狠狠砸下！速度与它缓慢的步伐截然不同，快如闪电！

“小心！”王老五嘶吼着，下意识就想推开沈墨。

但沈墨的动作更快！在石槌砸落的瞬间，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左手猛地一挥——并非攻击石像，而是将瘫软在地的李账房如同丢沙包般甩向侧后方的一处凹地！

轰！！！

石槌狠狠砸落在沈墨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剧震，泥土碎石飞溅，一个巨大的深坑瞬间出现！

一击不中，石像眼眶中的绿火跳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它缓缓抬起石槌，再次锁定沈墨。

而此刻，更多的石像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围拢上来，它们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巨大的石臂挥舞，轻易扫断挡路的树木，形成一道不断收缩的死亡包围圈！

“沈先生！怎么办？！”王老五挥舞着腰刀，格开一尊石像砸来的拳头，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长流。刀锋砍在石像上，只迸溅出几点火星，留下一条浅白的划痕。根本破不了防！

沈墨傩面急速闪烁着微光，视野中，这些石像的能量构成清晰无比——核心是高度凝聚、被污秽怨念浸透的灰晶内核，外部是坚硬的石质外壳，而那枚苗银项圈，则是连接所有石像、接收指令和控制能量的枢纽节点！

硬碰硬，毫无胜算。

他的目光扫过王老五腰间那个干瘪的皮囊，数据流瞬间关联——王石头…酸汤…第四卷第四章…红崖融晶…

“酸汤。”冰冷的音节从傩面下吐出。

王老五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酸汤？对！酸汤！石头哥的酸汤能化那鬼晶头！”他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脚踹开逼近的一尊石像，疯狂地扑向刚才休憩的岩石后，那里扔着他那个巨大的、原本用来装水的行军皮桶！

“掩护我！”王老五嘶声吼道，手忙脚乱地扯开皮桶盖子，将里面仅剩的小半桶浑浊饮水倒掉，然后像发疯似的从自己怀里、裤腰里、甚至鞋袜里掏出一个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那是他最后的存货！王石头秘制酸汤料的精华！晒干的折耳根、炒制的糊辣椒、发酵的酸汤引子、还有各种说不清名目的草药粉末！这是他的念想，是他准备带到棺材里的宝贝！此刻，全都顾不上了！

他哆嗦着，将所有料包一股脑地倒进皮桶，又捡起地上的断弩，用弩尖狠狠划开自己的手臂，让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入桶中！

“石头哥！兄弟借你的方子，救咱兄弟了！”王老五双目赤红，嘶声大吼，如同进行着某种悲壮的仪式！

周围的石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攻势更加疯狂！哑童力嘶吼着，用断弩、用身体、甚至用牙齿，拼命阻拦着它们靠近王老五！每一次碰撞，少年瘦弱的身体都如同被重锤击中，口鼻溢血，却死不后退！

沈墨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石像的攻击间隙中闪避，腰间伤口的灰黑液体滴落更快，但他总能以最微小的幅度避开致命攻击，偶尔屈指弹出一道灰晶能量，精准地打在石像的关节或眼眶绿火上，虽不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打断它们的攻击节奏，为王老五争取那宝贵的几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