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阴市粮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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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脚下，依托蓝玉石像建立的临时“药寮”岩洞，如同风暴中摇摇欲坠的孤岛。石髓丸暂时压制了灰晶毒素，延缓了生机被血图吞噬的速度，但压抑的绝望并未消散。血图悬于崖壁，日夜不息地吞噬着灰晶能量，漩涡的暗红光芒映得整个山谷如同炼狱。洞内，蓝玉石像躯体上悄然浮现的恶罐邪印，如同附骨之疽，散发着阴冷的不祥气息。刘癞子的失踪，更让沈墨心头蒙上浓重的阴影。

“沈大哥，符石…还是取不出来。”阿朵疲惫地靠在洞口岩壁上，金纹流转的瞳孔带着深深的忧虑。她尝试了数次，那道被碎石半掩的“甜”味山缝深处，丙戌符石散发的纯净能量清晰可感，但一股强大的、源自血图的吸力屏障和符石自身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无法触及核心。

沈墨看着手中一颗新制成的石髓丸，眉头紧锁。药效在减弱。蓝玉石像提供的石粉，蕴含的力量正在被那恶罐邪印和血图的双重影响下发生微妙的偏移，变得驳杂。更严重的是，洞内存粮已尽。

“必须去安顺城！换粮！买药！”王老五焦黑的手掌裹着破布，声音嘶哑却带着急切，“乡亲们撑不住了！没吃的，光靠药丸也不行啊！”

安顺城…沈墨心中一沉。红崖异变，瘟疫流言四起，安顺城恐怕早已城门紧闭，风声鹤唳。寻常途径购粮，难如登天。

“我知道一条路…”一个微弱、带着挣扎的声音响起。是李氏。她蜷缩在角落，脸上因石髓丸压制毒素而恢复了些许血色，但眼神依旧充满恐惧和痛苦，“当家的…当家的以前在安顺…认识些人…走‘阴市’…”

“阴市？”沈墨目光一凝。那是安顺城见不得光的地下黑市，三教九流汇聚，交易些官府严禁或来历不明的东西，风险极高。

“对…阴市…就在城隍庙后街的‘义庄’下面…”李氏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当家的…出事前…好像…好像提过一嘴…说那边…有‘便宜粮’…”

“便宜粮？”沈墨心中警铃大作！红崖灰晶异变，官府粮仓未必充足，哪来的便宜粮？联想到李账房生前的贪婪和诡异石化，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大哥，我和你去！”阿朵站直身体，金纹瞳孔中闪烁着决心。

“不行！你留在这里，守着洞口和符石山缝！王老五，你跟我走！李氏…你也一起！”沈墨迅速决断。阿朵的能力对感知符石和监视蓝玉石像至关重要，不能离开。李氏知道阴市入口和内情，必须带上。王老五虽手有伤，但熟悉安顺底层，胆大心细。

夜色如墨，掩盖了红崖的狰狞。沈墨、王老五和李氏三人，避开官道，穿行在崎岖的山野小径，朝着安顺城方向潜行。沈墨半边身体的麻木感稍减，但兵煞和诅咒的侵蚀如跗骨之蛆，让他步履沉重。

靠近安顺城，气氛果然肃杀。城墙高耸，火把通明，巡逻兵丁的呼喝声清晰可闻。城门紧闭，吊桥高悬。绕到城西荒僻处，城隍庙的飞檐在夜色中如同鬼爪。李氏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片荒草丛生的乱葬岗旁，一座破败不堪、写着“义庄”二字的瓦房前。

阴风阵阵，鸦啼凄厉。李氏指着义庄后院一口半塌的枯井，声音发颤：“就…就是这里…下去…下面有路…”

王老五率先攀着井壁凸起的石块滑了下去。沈墨紧随其后，最后将瑟瑟发抖的李氏接了下来。井底侧壁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盗洞，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钻过狭长的盗洞，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另一种更深的压抑。

一个巨大的、由天然溶洞改造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洞壁上插着昏暗的火把和摇曳的油灯，光线昏黄诡异。空气污浊，混杂着汗臭、劣质脂粉、生肉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霉味。人影幢幢，或蹲或站，大多用破布蒙着脸，眼神麻木或贪婪。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执低语声嗡嗡作响，如同群鬼夜嚎。

这就是安顺阴市！末日阴影下，人性最阴暗角落的缩影！

沈墨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注意。王老五熟门熟路地拉着李氏，低声询问着粮贩的位置。沈墨则目光如电，扫视着这罪恶的集市。他看到有人在交易锈迹斑斑的刀兵，有人在兜售不知从哪个坟头扒出的陪葬玉器，甚至有人在角落的阴影里交易着活生生的、眼神呆滞的孩子…

而最多的摊位，则是粮食！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堆积如山，摊主们卖力地吆喝着：

“新到的陈米！便宜卖喽！管饱！”

“关外来的黍子！顶饿！”

“上好的精面！比官仓便宜三成！”

饥肠辘辘的王老五和李氏眼中放出光，就要上前询问。沈墨却一把拉住了他们。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粮袋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些粮袋缝隙中，偶尔洒落出来的、夹杂在米粒黍子中的细微灰色晶粒！

那晶粒…正是红崖灰晶碾碎的粉末！

“灰晶粮…”沈墨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终于明白了李账房死前囤积的“便宜粮”是什么！也明白了这阴市上源源不断的“便宜粮”从何而来！有人丧尽天良，将蕴含地脉污秽和石化诅咒的灰晶粉末，掺入粮食中售卖！吃下这种粮，无异于慢性自杀，加速灰晶侵蚀！

“李账房…你真是死有余辜！”沈墨看向李氏，李氏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显然也明白了丈夫生前所作所为的可怕。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令人作呕的谄媚声音从一个最大的粮摊后传来：

“哟！这不是王老哥和李嫂子吗？稀客稀客！怎么，红崖待不下去了？来买粮啊？找我刘癞子就对了！我这儿的粮，最‘养人’！”

只见失踪的刘癞子，此刻竟人模狗样地坐在一个粮堆后面，脸上之前的石斑被某种劣质的粉膏掩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绸褂，正唾沫横飞地招揽生意。他身边站着几个眼神凶狠、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显然是打手。他的摊位前，围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百姓，正用最后一点铜钱或值钱物件，换取那掺了灰晶粉末的“毒粮”！

“刘癞子！你这断子绝孙的畜生！”王老五看到刘癞子，想起红崖惨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卖的是毒粮！吃了要变石头的！”

刘癞子脸色一变，随即堆起更谄媚的笑：“王老哥，这话说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粮，可是正经路子来的！便宜又顶饿！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他煽动着周围麻木的买粮人。

“就是！便宜就行！总比饿死强！”

“红崖闹妖，谁知道吃了啥变的石头！关刘老板啥事！”

买粮的百姓早已被饥饿和绝望蒙蔽，纷纷为刘癞子说话。

“沈…沈神医？”刘癞子这时才注意到王老五身后的沈墨，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随即被凶狠取代，“好啊！沈墨！你这红崖妖人还敢进城？来人！给我拿下他！就是他引来的地脉妖祸！官府悬赏一百两！”

那几个凶悍的打手立刻推开买粮的百姓，提着棍棒就朝沈墨扑来！阴市瞬间骚动！

沈墨眼神冰冷。他本不想在此大动干戈，但刘癞子贩卖毒粮，戕害百姓，更想借官府之手害他，已触犯底线！而且，不解决刘癞子，无法阻止毒粮流通，更无法安全购得真粮！

“王老五！带李氏退后！”沈墨低喝一声，不退反进！他右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的不是武器，而是阿朵之前交给他的那面古朴的木雕傩面！这傩面非神非鬼，刻画的是忠义千秋、神威凛凛的关圣帝君（关羽）！

沈墨并非苗人，不通傩舞，无法像阿朵那样沟通祖灵安抚亡魂。但他从阿朵使用傩面对抗千魂罐的经历中，结合自身药师对能量流转的理解，悟出了一个极其凶险的使用之法——将这蕴含信仰之力和特殊木质的傩面，当成一次性的、承载力量的符箓来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