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酸汤守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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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甲山红崖脚下，绝望如同粘稠的毒瘴，死死扼住每一个幸存者的咽喉。沈墨的目光穿透稀薄雾气，死死锁在红崖主壁那道最巨大、灰晶痂壳厚如铠甲、裂纹蛛网般密布的朱砂符文上。能量在其中狂暴冲撞，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口，地脉的污秽之力正疯狂向此处汇聚，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更浓重的腥甜腐朽气息，吸入肺腑，引发阵阵眩晕心悸。

“根烂了，枝枝叶叶都要死！”沈墨的声音斩钉截铁，盖过人群的嘈杂与惶恐，“昨日救急，今日断根！以守粮英魂为引，百锅酸汤为阵，融了这地脉毒痂！想活命的，动手！”

“守粮英魂”四字，如重锤敲在不少老军户心上。他们看向王石头那凝固着忠诚与牺牲的石像，麻木的眼神泛起涟漪。阿朵脆声呼喝，率先搬起石块。几个脸上灰斑最重、走路都打晃的老军户咬碎牙关，也加入了垒灶的行列。求生的本能和对王石头那份朴素的情感，暂时压倒了蚀骨的恐惧。

粗糙的石块在王石头石像周围迅速垒起一圈简易灶台。铁锅、铜锅、陶罐，大小不一，甚至带着修补的痕迹，被匆匆架了上去。阿朵和手脚麻利的妇人将带来的、以及从附近人家紧急搜刮来的酸汤酵种分发下去。一块块饱含时间沉淀与微生物生机的酵种被投入盛满清水的锅中。

“生火！”沈墨一声令下，数十个火折子同时点燃枯枝，橘红火苗在各处灶台下跳跃升腾。

火焰舔舐锅底，清水渐温。酸冽气息，独特、醇厚、带着勃勃生机，开始从每一口锅中升腾、汇聚！沈墨立于王石头石像旁，双手结出玄奥印记，心神沉入怀中那枚刻画着蚩尤战纹的琉璃罐。罐壁微光流转，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引导之力悄然透出。

“天地有灵，百草有性。水火相济，酸汤涤秽！”沈墨朗声念诵罗阿婆所传的净秽药咒总纲。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一个熬汤者耳中，带着奇异的安抚与凝聚之力。众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锅中翻腾的水汽，嗅着那越来越浓郁的、令人精神一振的酸香。

随着咒文，沈墨脚下微动，噬谎蛊传递来一丝温润地气，自足下升起，流遍全身，再通过手印汇入那无形的引导网络。他仿佛成为沟通大地生机与百锅酸汤的桥梁。

药膳大阵！百锅引炁！

嗡——！

奇异的共鸣声响起！数十口锅中升腾的酸汤气息，在沈墨的引导和众人专注的心念下，竟不再四散，而是如同受到召唤的溪流，朝着阵眼——王石头的石像——汇聚而去！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息缠绕石像，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酸汤生机之气构成的淡金光茧，将石像牢牢包裹！

光茧成型的刹那！

“吼——！”一声沉闷、邪恶、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咆哮自红崖主壁那巨大符文深处炸响！覆盖其上的厚重灰晶痂壳剧烈蠕动、凸起，如同活物般疯狂挣扎！一股更加狂暴污秽的灰黑色能量洪流，如同溃堤的污水，狠狠冲击向刚刚成型的淡金光茧！

轰隆！

光茧剧烈波动，金光明灭闪烁！下方熬汤的众人胸口如遭重击，闷哼出声，锅下的火焰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摇曳不定，几欲熄灭！

“稳住火候！念咒！”沈墨厉喝，额角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引导。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身前地面。精血瞬间渗入泥土，噬谎蛊发出低鸣，一股更浑厚的地气被抽取，汹涌汇入光茧！

“天地有灵，百草有性！”阿朵率先大声应和，声音清越如磬，穿透压抑。

“水火相济，酸汤涤秽！”越来越多沙哑、疲惫却充满求生意志的声音加入，汇聚成一片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浪，与锅中翻滚的酸汤气息共鸣！

声浪与酸香混合，淡金光茧猛地一盛！金光暴涨，硬生生顶住了灰晶痂壳的疯狂反扑！那金光如同无数细密而坚韧的金针，开始顽强地刺入、渗透那蠕动挣扎的灰晶！

嗤嗤嗤——！

剧烈的能量湮灭声从崖壁传来！被金光刺入的地方，灰晶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快速融化、消散！巨大的符文在融化的灰晶下，艰难地重新显露出黯淡却依旧玄奥的朱砂痕迹！

“有效！顶住了！”一个脸上灰斑蔓延的老军户嘶哑喊道，眼中爆发出狂喜。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中重新点燃。咒语声更加响亮，众人不顾胸口憋闷，拼命添柴，维持着锅中的沸腾。

就在金光持续渗透，灰晶消融，符文轮廓越来越清晰，崖壁深处的躁动似乎被渐渐压制下去的关键时刻——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悸的脚步声，伴随着冰冷刺耳、如同万千铁片刮擦的金属甲叶摩擦声，如同来自地狱的铁流，猛地从通往安顺城官道的方向碾压而来！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更令人心惊的是，这脚步声和甲叶声，透着一股陈旧与肃杀，仿佛来自早已尘封的岁月！

人群的咒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回头望去。

烟尘弥漫处，一队全身披挂洪武制式玄铁重札甲、手持丈二长矛的明军精锐，如同从历史画卷中走出的幽灵军团，踏着毁灭的步伐逼近！他们的盔甲样式古朴厚重，甲叶边缘磨损，带着岁月和血火的痕迹，肩甲处隐约可见褪色的洪武龙纹。士兵的面容在铁盔下模糊不清，眼神麻木死寂，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唯有周身散发出的、凝聚不散的洪武年间特有的铁血兵煞戾气，冰冷刺骨，几乎冻结空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黄！

队伍最前方，一人身披洪武大将制式的玄黑山文甲，猩红披风在身后猎猎狂舞，如同凝固的血痂。脸上覆盖着一副狰狞的兽面铁盔，样式亦是洪武旧物。盔缝中，露出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混乱、冰冷、狂暴，翻涌着无尽的杀戮与毁灭欲望，毫无半分人类的情感！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般巨大的洪武斩马刀，刃口闪烁着暗红血光，刀身缠绕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浓郁血腥与铁锈味的暗红色藤蔓！此人正是被兵煞侵蚀、化为半人半石怪物的蓝玉！

恐怖的杀意与纯粹冰冷的洪武兵煞戾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整个红崖脚下！刚刚凝聚的酸汤生机之气被这股源自过去、带着铁律般毁灭意志的煞气冲得七零八落，光茧的光芒急剧黯淡！

“奉——洪武帝——密旨！”一个嘶哑、冰冷，如同两块生锈铁片互相摩擦的声音，透过那狰狞的兽面铁盔传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铁律感，“红崖妖邪，祸乱龙兴之地！凡与妖邪勾连、行魇镇之术者...杀无赦！毁阵！灭像！” （蓝玉认知：红崖异变是“妖邪魇镇”，沈墨的酸汤阵是“妖术”）

最后一个“像”字如同丧钟敲响！

那柄缠绕着血藤的洪武斩马刀，已化作一道撕裂时空的暗红色死亡弧光！目标直指阵眼核心——王石头的石像，以及石像旁正全力维持大阵、心神与之紧密相连的沈墨！刀光中蕴含的，是洪武大帝旨意般的毁灭意志！

刀锋未至，纯粹冰冷的洪武兵煞已形成实质的冲击波！靠近石像的数名军户如遭攻城锤猛击，口喷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筋断骨折！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妖人！休想害石头哥！”一声凄厉的咆哮响起！是王老五！这个脸上灰斑已蔓延到脖颈、昨日还对沈墨等人充满敌意、被王石头救下的莽撞军户！对王石头的愧疚和此刻对“毁像者”的极端愤怒，让他忘却了恐惧和那冻结灵魂的煞气。他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碎石，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悍不畏死地扑向那道毁灭刀光，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

“抗旨者，死！”兽面盔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宣判。刀光甚至没有半分迟滞，仅仅是外泄的洪武兵煞边缘扫过！

“噗！”

王老五的身体如同一个脆弱的冰雕，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巨力震得四分五裂！血肉和骨骼在恐怖的煞气中瞬间冻结、碎裂，化作漫天猩红的冰晶飘散！他的牺牲，在蓝玉这奉旨而行、代表洪武铁律的一刀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刀光，已至石像头顶！沈墨目眦欲裂，心神与大阵相连，避无可避！强行中断，不仅前功尽弃，自身必遭反噬重创，阵眼一毁，地脉毒痂再无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