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字不容有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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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县委大院里还笼着薄雾。季秋水拎着两屉小笼包、一杯豆浆,踮着脚尖穿过回廊,生怕鞋底在青砖上踏出声响。值班室的保安老张头从窗缝里伸出半张脸:“丫头,又替老王头带早饭?”

“嗯,他胃不好,不吃热的,一上午都黑着脸。”

老张头咧嘴笑,露出烟熏的黄牙:“老王头那张脸,天生就是黑的。”

季秋水不禁想到才到县委务上班时,老王头与她的对话。

当时是县委办文档科办公室,老王头坐在老旧木桌前整理文件,季秋水抱着理想走进这个大门并开始抓瞎般的工作,也不知道如何开始,幸好有老王头帮忙。

当时的场景一幕一幕…………

季秋水(气喘吁吁):王老师,这文件归档到底有啥讲究啊?我上午弄了仨小时,科长还说我像“盲人摸象”!

老王头(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丫头啊,你这归档要是像盲人摸象,那咱科室可成动物园了!文档科的工作啊,讲究的就是“眼里有星,心里有秤”——文件分类像整理女朋友的化妆品,错放一支口红,可能引发“家庭风暴”;编号要是错了一位,就像给双胞胎穿错鞋,看着别扭,找起来要命!

季秋水(挠头苦笑):这比喻…有点狠啊!那保密工作呢?我总觉得那些红头文件跟谍战片似的,处处是陷阱。

老王头(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没错!咱们这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拿文件的手得比接圣旨还稳——昨天小李复印文件,多按了一个“发送键”,结果全县干部的手机号都“裸奔”了!现在科长看见复印机都哆嗦,像看见定时炸弹!

季秋水憋笑,偷偷用手机拍下老王头的表情。

季秋水:那细节核对是不是得像侦探破案?

老王头(突然正经起来,敲了敲桌子):对!一个字之差,可能会导致很大的问题”。上个月那份报告,把“锐意改革”写成“锐意改某”,这不犯了大错吗!咱这工作啊,是“绣花活儿”,针脚歪了,整幅画都废了。你得练成“扫描仪眼睛”——上次我核对文件,发现“2023年”写成“2025年”,结果全县工作计划集体“穿越”了!

季秋水(恍然大悟):原来咱们是“时间守护者”啊!那文件交接呢?我总怕搞丢东西。

老王头:交接文件如传家宝!丢了文件就像丢了孩子,到时候全县都得贴“寻人启事”!记得签字要像盖章一样,一笔都不能飘,不然回头人家说“这签名是外星文”,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突然,刘科长快步走来,两人立刻正襟危坐

刘科长(瞥见季秋水手中的文件):小季,这份报告第8页数据核对了吗?

季秋水(立刻翻页,手指比尺子还直):核对三遍,连标点符号都“体检”了!

刘科长(点头,转向老王头):老王头,你那“绣花理论”教得不错啊,最近新人进步挺快。

老王头(得意摸胡子):那是,我这“江湖郎中”的偏方,专治“马虎病”!

季秋水(小声嘀咕):还是“紧箍咒”更贴切…

老王头(笑拍她肩膀):丫头啊,记住喽——文档科的工作,严谨是“骨头”,幽默是“肉”,缺了哪样,这“工作大餐”都不香!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头于文件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密密麻麻的档案柜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文档科在三楼最东头,门上一块铜制铭牌——“文风督查室”。这五个字是三年前县委书记周国栋亲笔题的,旁人只当荣誉,科里人却知道,那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全县凡以县委、县政府名义印发的红头文件,必须经这道门勘验两遍:一边由“老王头”王守诚复核格式、文字、标点;一边由刘科长刘培基把握政治分寸、政策口径。两人一前一后,像两枚严丝合缝的齿轮,咬住任何可能打滑的细节。

季秋水进门时,王守诚正伏在案前,用一把裁纸刀沿着文件订口划“八”字。老王头今年五十多,头发花白,腰板却笔直,像一杆老竹;常年握笔的指节粗大变形,仿佛关节里嵌着核桃。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眼角皱纹里夹着倦意:“丫头,放桌上。你先把昨晚送到的〔202X〕17号通知排页码,注意空一行、顶两格,别再把‘附件’二字排在页脚。”

“知道啦!王老师。”

“叫师傅!”

“是,师傅。”

季秋水把包子推到他手边,顺手掀开防尘罩,露出下面一排发黄的公文处理登记簿。从1986年第一本开始,牛皮纸封面磨得起了毛边,像一部无声的县志。她抽出2024年卷,翻到最新一页,用铅笔轻轻写下:〔202X〕7月31日 收文17号 拟办人季秋水。字迹娟秀,末尾一点却压得很重,像是要把责任钉死在这一行。

八点半,正式上班铃响。刘培基夹着黑色笔记本进门,皮鞋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量过尺寸。他是全县最年轻的正科之一,三十八岁,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衬衣领口雪白,说话从不带“嗯、啊、那个”之类的垫词。据说当年他在市委秘书处给副市长写讲话稿,一句“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让领导当场拍板:“这小伙子懂政治。”

“丫头,17号通知排好没?”刘培基问。

“排好了,正请师傅复核。”

刘培基点点头,转向王守诚:“老王,周书记下周去市里参加乡村振兴擂台赛,需要一份典型材料,点名要你亲自把关。”

王守诚吹了吹茶沫:“典型材料最怕‘造神’,我先把关,再让丫头跑一遍数据,数字错了,神仙也救不了。”

刘培基“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季秋水身上:“你等会儿跟我去农业局,把去年第三季度‘旱厕改水’的台账要来,周书记可能问到。”

九点钟,季秋水抱着一摞原始凭证回到文档科。她先把凭证按乡镇分组,再按时间排序,末了用回形针别好,每十份一叠,像码豆腐块。王守诚戴上老花镜,抽出其中一页:“丫头,你看这个数字——‘完成旱厕改水2173座’,小数点后面怎么有两位?”

季秋水凑过去,果然看到打印纸上“2173.00”。

“农业局那帮秀才,把Excel直接复制粘贴,格式没清干净。”

王守诚哼了一声:“小数点事小,被市里专家组看到,会说我们作风浮夸。”他拿起红笔,在页眉写了一行:“请农业局重新核校,去掉多余小数位,并于今日12:00前书面说明情况。”落款“文风督查室”,日期“202X.7.31”。

季秋水知道,这行字不到中午就会出现在农业局办公室主任的桌上,对方必须加盖公章送回,否则文件流转系统自动锁死下一步。她曾经亲眼见过某局长因为“说明材料”迟交两小时,被刘培基在全县大会上点名,一句话:“公文流转不是自由行,误了时间,责任自己背。”那位局长第二天就理了短发,像给全县干部示众。

十点一刻,刘培基把季秋水叫到小会议室。桌上摊着一份《周国栋同志在全市乡村振兴擂台赛发言(征求意见稿)》。

“丫头,给你四十分钟,把材料里所有数字再对一遍,包括小数点后的位数、增长率的同比口径、群众满意度调查的样本量。”

季秋水心里咯噔一下:四十分钟,十七页,密密麻麻的数字。但她没吭声,抱起材料就往回跑。

回到工位,她先把材料拆成三份:文字、数字、附件。数字部分她建了一个Excel,把原文里的每个数字敲进去,旁边列“来源”“口径”“备注”。查到第三页时,她发现“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长8.7%”与附件表格里的8.9%不一致。她立刻拨通统计局综合科的电话,对方说:“8.7%是预计数,8.9%是最终核定数,材料没来得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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