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边关烽火燃家国，佛寺深院隐麒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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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选秀的紧张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另一道更为沉重紧急的军报，如同凛冬的寒风，骤然吹袭了汴京城——西北边境急报，党项部族首领李继迁近来频频异动，联结周边部落，秣马厉兵，屡次侵扰边境州县，劫掠人口物资，其势汹汹，意图不明，边关守军压力骤增，请求朝廷速派援军，以固边防！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当今圣上虽有心振作，奈何立国未久，百废待兴，精兵强将尚需时日锤炼。几番商议权衡，最终旨意下达：任命忠武将军沈廷昭为主将，扬威将军刘通为副将，即刻点齐三万禁军，驰援西北。

消息传回两府，女眷们顿时忧心忡忡。战场刀剑无眼，谁人不惧？沈府之内，气氛更是压抑。主母仇氏本就体弱多病，闻此消息，更是心口发闷，脸色苍白，强撑着才未倒下。她紧紧握着女儿沈执砚的手，指尖冰凉，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沈廷昭深知此行凶险。党项人骁勇善战，李继迁更非易与之辈。他回到府中，先是沉声安抚了妻子一番，又将家中事务，连同几位老实本分的妾室，一并郑重托付给已然懂事的长女沈执砚。

“砚儿，”沈廷昭看着女儿清秀却坚毅的面容，语气沉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歉疚与嘱托，“为父此去，家中一切，便要靠你多看顾了。你母亲身子不好，需你悉心照料。府中内外，你需得谨慎打理。”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沈执砚强忍着眼泪，重重颔首。她深知父亲肩上担着家国重任，此刻绝非儿女情长之时。

交代完毕，沈廷昭并未在府中多作停留。他换了一身常服，只带了两名亲随，悄然出城，策马往城南近郊的云台寺而去。

云台寺香火不算鼎盛，却因环境清幽、几位僧人略通医术而颇有清名。沈廷昭熟门熟路地绕过主殿，径直来到寺院后方一处更为僻静、由竹篱围起的小院。此处，便是他沈家一个隐藏了七年的秘密——他的嫡子，沈执鸢的居所。

当年仇氏怀胎七月便早产，生下了一个极其孱弱的男婴，哭声如同猫叫，连稳婆都摇头叹息。恰逢云台寺年逾古稀的老住持在沈府附近行医，见状便道，此子先天不足，魂光微弱，与红尘俗世煞气相冲，若强留府中，恐难养活。唯有寄养于佛门清净之地，借佛法香火与草药温养，避开尘嚣，或可有一线生机，待成年后方可归家。老住持还言，此子颇有佛缘。

沈廷昭与仇氏虽万般不舍，但为了孩子能活下来，只得忍痛依从。对外便宣称第二胎未能保住，是以汴京皆知沈将军只有一位嫡出小姐。这秘密，连同那几位妾室，亦被严令守口如瓶。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小沙弥服、却未剃度的小小身影正蹲在院中的药圃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植物浇水。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肤色因少见日光而显得有些白皙，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如同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灵动而聪慧。他看到沈廷昭，脸上立刻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放下小水瓢，像只小鸟般扑了过来：“爹爹！”

这便是沈执鸢。虽自幼离群索居，身体底子仍比寻常孩子弱些，易染风寒，但在寺中草药与清静环境的调养下，总算平安长到了如今。他性子并不孤僻，反而活泼机灵，寺中僧人都很喜欢他，教他识字念经，辨识草药，他也学得极快，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很讲道理，从不胡搅蛮缠。

沈廷昭一把将儿子抱起，感受着怀中虽不沉甸但却充满生机的重量，铁血将军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下来。他仔细端详着儿子的小脸，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问道：“鸢儿近日可好？有没有听师父们的话？”

“鸢儿很好！师父们教的字我都认得啦！还会背《草药歌诀》呢！”沈执鸢搂着父亲的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清脆。他敏感地察觉到父亲今日情绪有些不同，歪着头问：“爹爹，你来看鸢儿，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沈廷昭心中微讶于儿子的敏锐，他点了点头，将儿子放下，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郑重：“鸢儿猜对了。爹爹要去边关打仗了。”

沈执鸢的小脸顿时绷紧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他很快又用力点头，像个小大人般说道：“爹爹是大将军，要去打坏人，保护百姓！鸢儿知道！爹爹放心去，鸢儿会在这里乖乖的，也会祈求佛祖保佑爹爹平安归来！”

看着儿子如此懂事明理，沈廷昭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他摸了摸儿子的头，沉声道：“好孩子。爹爹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听师父们的话，用心读书，也要按时吃药，把身体养得壮壮的。等爹爹打了胜仗回来，再来看你。”

“嗯！”沈执鸢重重应下，伸出小手，勾住父亲粗糙的小指，“拉钩！爹爹一定要平安回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篱，洒在父子二人身上，将身影拉长。在这远离尘嚣的佛寺小院里，家国重任与血脉亲情交织，勾勒出一幅沉重而又温情的画面。沈廷昭将儿子的模样深深印入脑海，这才狠下心肠，转身大步离去。

马蹄声渐远，小院重归寂静。沈执鸢站在院门口，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那双过于早慧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担忧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