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老曹的戏匣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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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东北长白山脚下的靠山屯里有个老知青叫李文博,四十出头,是屯里小学的教书先生。这人有个怪癖——嗜史如命,尤好三国,每月那点微薄薪水大半都换了线装书和老物件。
这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李文博裹着棉大衣从县城回来,怀里宝贝似的揣着个刚淘换来的老旧戏匣子。木壳斑驳,旋钮锈蚀,天线也折了半截,唯独面板上“人民无线电”几个红字还依稀可辨。
“又淘换破烂儿!”屯东头的赵老汉蹲在道边抽旱烟,眯眼瞅他,“这玩意儿年头不短了,别是从哪座老坟里刨出来的吧?”
李文博嘿嘿一笑:“您老眼毒,说是从前线带回来的,有点故事。”
“故事?哼,别招来什么不干净的故事!”赵老汉磕磕烟袋锅子,“咱这地界儿,老林子深,保家仙多,邪性事儿不少。快过年了,小心着点。”
李文博没当真,抱着戏匣子钻回自家小屋。他父母早逝,留下两间砖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落得清闲。
当晚,窗外北风卷着雪沫子呼啸。李文博炕桌上摆开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米,烫了半壶小烧,顺手拧开了那戏匣子。
刺啦——刺啦——
调频旋钮转了好几圈,尽是杂音。正要放弃,突然一阵苍凉雄浑的唱腔断断续续传出来:
“…设下了…连环计…争奈董卓…呃…”
像是老生的唱腔,却又比任何他听过的京剧、评戏都要古朴遒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意味。杂音很大,时断时续。
李文博屏住呼吸,小心微调。声音逐渐清晰了些,那老生唱道:
“……吾昨日打从辕门过见吕布他头戴金冠翅儿乱哆嗦……”
李文博猛地一愣,这唱词他熟!是早已失传的汉调老腔《凤仪亭》,讲的是王司徒连环计除董卓那段。他只在古籍里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从未听过真唱!
他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好一段‘戏貂蝉’!这唱功,这气韵,绝非今人可比!莫非是哪个博物馆流出来的老录音?”
一段唱毕,电台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却难掩威严的老者声音,似是点评,又似是自语:“……哼,王允此计,虽成大事,却终非堂皇正道,借一女子之手,徒令千古耻笑。”
李文博正听到兴头上,想也没想,顺口就接茬,仿佛对方真能听见似的:“老先生高见!不过乱世之中,不得已而为之。若论韬略格局,自当首推曹孟德,剿黄巾、讨董卓、擒吕布、灭袁术、破袁绍…统一北方,奠定大魏基业,方为真英雄!”
他本是酒后自娱自乐,对着收音机发发感慨。
万万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戏匣子里竟传来一声清晰的轻笑:“呵……后世小子,倒有几分见识。”
李文博头皮一炸,汗毛倒竖,手里的酒盅“当啷”一声掉在炕桌上。
这……这收音机里的人在跟我说话?
他惊疑不定,试探着又问一句:“您…您能听见我说话?”
戏匣子里沉默片刻,那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些许小道,何足挂齿。吾观汝似颇通史事,方才所言,虽大体不差,却亦只知其一。”
李文博此刻酒醒了大半,心中既惊且疑,暗道莫非是哪个老票友用电台捉弄人?可这声音里的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又绝非寻常人能模仿。
他强自镇定,心想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既然聊到心头好,岂能退缩,于是恭敬道:“晚生愚钝,还请老先生指教。”
“晚生?”戏匣里的声音似乎更感兴趣了,“汝自称晚生,倒也有趣。吾且问汝,官渡之后,吾为何不乘胜直捣冀州,反要先征刘备?”
这一问,直指三国一段着名公案。李文博精神一振,暂时忘了恐惧,思索片刻答道:“可是因刘备乃人杰,若纵其坐大,与袁绍残余勾结,必成心腹大患?故孟德公云‘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
“哈哈哈!”戏匣子里传来一阵大笑,声震木壳,“后世孺子,果有读几卷书者!不错,刘备,天下英雄,使吾与彧、攸等皆生忌惮者,唯此一人耳!世人只知吾官渡大胜,却不知吾当时腹背受敌,粮草将尽,若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一番剖析,洞见深刻,气魄雄浑,仿佛亲历者现身说法。李文博听得心驰神往,那点疑惧彻底抛到脑后,与这神秘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纵论起三国风云来。从屯田制到求贤令,从征乌桓到战赤壁,那“老者”言辞犀利,见解独到,每每发前人未发之秘,让李文博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到窗外传来鸡叫声,戏匣里的声音才蓦然一顿,道:“天将明矣,吾去也。”
“老先生留步!”李文博急忙追问,“还未请教老先生高姓大名!”
那声音沉默一瞬,淡淡道:“吾乃谯县曹氏,孟德是也。”
刺啦——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白噪音。
李文博呆坐炕头,半晌没动弹。
曹孟德?曹操?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或者产生了幻听。可炕桌上那半盅酒还洒在那里,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他的神经,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论辩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打那以后,几乎每晚入了夜,等屯里灯火稀落,李文博拧开那旧戏匣子,调到一个特定的频率,就能听到那苍凉的古调唱腔,而后便能与那位自称“曹操”的声音交谈。
他越来越确信,这绝非恶作剧。对方对东汉末年了如指掌,许多见解、细节,绝非书本所有,更像是一个亲历者的回忆与感慨。他甚至隐隐觉得,对方那股雄猜阴鸷、挥斥方遒的气度,也绝非能伪装出来的。
李文博从最初的惊惧,变得渐渐沉迷其中。能与千古英雄魂灵对话,这是何等奇遇!他愈发恭敬,每次必以“晚生”自称,对方似乎也颇为受用,谈兴愈浓。
然而,奇事终究瞒不住人。
先是隔壁邻居发现,李老师家夜半常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古老唱腔,不像收音机,倒像真有人在对谈。接着是屯里几个顽童趴窗根,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李老师对着一个破戏匣子鞠躬作揖,口称“曹公”。
流言蜚语渐渐在靠山屯传开。都说知青李文博魔怔了,被老物件的狐仙或者黄大仙迷了心窍。赵老汉更是逢人便说:“咋样?俺早说了那玩意儿邪性!”
这话很快传到了屯西头胡婆子的耳朵里。胡婆子是屯里的“明白人”,据说供着狐仙保家,能看癔病、破邪祟。她主动找上门,绕着李文博的房子转了三圈,又盯着窗台上的戏匣子看了半晌,脸色凝重。
“李老师,”胡婆子压低了声音,“你这屋里,有‘老客人’了。”
李文博心里一咯噔,强笑道:“胡大娘,您说啥呢,我就一破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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