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参吸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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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长白山下有个李家屯，屯子里住着个叫李老四的采参客。这年秋天，参籽红透，正是放山的好时节，李老四收拾好索拔棍、快当刀、背筐和米袋，与同屯三个把兄弟一同进山。

一连七八日，他们翻山越岭，却只寻得几株五品叶，连个六品叶都没见着。这天晌午，四人正坐在松下歇脚，忽见远处山坡上闪过一道红光。

“参籽红光！”老大王把头猛地站起来，“看方向是在老黑山那边，那可是个邪性地儿。”

三人面面相觑。老黑山是出了名的凶险，山势陡峭，林深树密，更有狼群出没。多年前曾有参帮进去后就再没出来，屯里老人说那山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老四咬咬牙：“大哥，今年收成不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眼见着好货就在眼前，不过去看看，我睡不着觉。”

最终四人商定，王老大和老二在外围接应，李老四和老三进去探路。若是太阳偏西还不出来，外面的人就鸣枪为号。

李老四和老三小心翼翼地摸进老黑山，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几乎不见天日。忽然，老三拉住李老四，指着前方不远处：“四哥，你看！”

但见一株七品叶老参亭亭而立，参籽红得发亮，少说也有百余年。两人喜出望外，正要上前，却听“嗷”一声嚎叫，一头黑瞎子从树后窜出，直扑过来。

老三躲闪不及，被熊掌扫中肩膀，顿时鲜血淋漓。李老四慌忙中举起索拔棍抵挡，且战且退。黑瞎子穷追不舍，二人慌不择路，竟跑进一个隐蔽的山坳。

说来也怪，那黑瞎子追到山坳口，人立起来嗅了嗅空气，竟不敢进来，吼叫几声便转身离去。

李老四搀着受伤的老三，见这山坳不大，三面石壁，当中一片平地，散落着些白骨，似是兽骨。正中有个坍塌了半边的地窖子，看来是早年采参人留下的避难所。

此时日头西斜，老三伤势不轻，李老四便扶他进地窖子歇息。这地窖子虽破旧，却能遮风挡雨。李老四给老三包扎好伤口，自己出来寻找出路。

转了一圈，李老四发现这山坳竟是个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就是黑瞎子守着的那个入口。他心下焦急，正要回去与老三商量，忽见角落处泥土松动，似有东西埋在地下。

李老四本是采参能手，眼尖手快，几下扒开浮土，竟挖出个尺把长的老参，芦碗密布，皮老纹深，参须完整，少说也是二百年以上的宝贝。

“发财了！发财了！”李老四喜不自禁，正要细看，却听地窖子里传来老三的惊呼声。

李老四忙跑回去，只见老三脸色惨白，指着地窖角落：“那、那里有具尸骨！”

李老四定睛一看，果然见角落草堆中卧着一具白骨，衣服早已烂光，只剩骨架完好，头上两个黑窟窿正好对着他们躺卧的方向。

老三哆嗦着说：“四哥，这地方邪性，咱快走吧！”

李老四看看外面渐黑的天色，摇摇头：“天黑林密，你又受伤，出去更危险。咱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再想办法。”

二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和衣卧在离白骨最远的墙角。连日劳累，不一会儿老三就昏睡过去。李老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着那株七品叶，一会儿摸着怀中二百年老参，既兴奋又忐忑。

约莫三更时分，李老四忽听窸窣声响，似是风吹落叶。他眯眼看向角落那具白骨，月光从地窖破顶漏下，正好照在骷髅头上。

就在这时，那骷髅头两个黑窟窿里竟闪过一点绿光，接着颌骨微动，对着李老四的方向轻轻一吹。

李老四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激灵灵打个冷战，浑身汗毛倒竖。他暗道不好，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鬼参”之地？早年听老人讲，有些年深日久的老参会成精，能幻化人形，甚至会依附尸骨害人。

李老四不敢声张，偷偷推了推老三，却发现他昏睡不醒，额头滚烫，显然是伤口发炎起了高热。

这时，骷髅又是轻轻一吹，这次李老四看得分明，一股白气从骷髅口中吐出，直扑自己面门。他顿觉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危急关头，李老四忽然想起怀中那株老参。老人说过，百年老参乃至阳之物，能克阴邪。他急忙掏出老参，紧紧握在手中。

说来也怪，老参在手，那股阴寒之气顿时减弱不少。李老四心稍安定，假装昏睡，却眯着眼紧盯骷髅。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那骷髅竟缓缓坐起，两个眼窟窿中绿光大盛，对着李老四连续吹气。李老四虽握老参，仍觉寒意刺骨，手脚渐渐麻木。

正当危急时，忽听地窖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却是王老大在外学公鸡叫，这是参帮约定的黎明信号。

鸡鸣一响，那骷髅猛地一颤，哗啦一声散落在地，眼中绿光顿时消失。

李老四这才长舒一口气，天快亮了！

不久，外面传来王老大的呼喊声。原来他们听到黑瞎子吼叫，担心二人安危，冒险进来寻找，循着血迹找到了这个山坳。

李老四忙背起昏迷的老三，跌跌撞撞跑出地窖。见到两位把兄弟，顿时腿软倒地，将昨夜惊魂一幕细细道来。

王老大听后神色凝重，带人重进地窖，见那骷髅已散架，便在窖外挖坑欲将其埋葬。掘地三尺时，竟又挖出三具尸骨，皆是成年男性，身边还有锈蚀的采参工具。

“作孽啊！”王老大叹道，“这定是早些年失踪的参帮弟兄。看这情形，怕是撞上了‘鬼参吸阳’的邪事。”

四人将尸骨好生安葬，焚香烧纸后匆匆下山。回屯后，李老四将那株二百年老参卖了好价钱，分给老三一半治伤，又周济了死者家属。

事后王老大才说，那株七品叶老参恐怕已成精，故意显红光引他们前去。那具骷髅或是早年遇害的参客，被参精附体，专吸活人阳气。若不是李老四意外挖到那株二百年老参护体，恐怕二人就要步前人后尘了。

从此以后，李老四再进山采参，必带雄黄和桃木符，遇到异常红光的参籽也敬而远之。他还将此事传于后人，告诫他们：深山老林之中，宝贝虽多，邪物也不少，切不可贪心冒进，忘了老祖宗传下的规矩。

而老黑山那个邪性的山坳，再也没有参帮敢轻易踏足了。只有夜深人静时，山风过处，隐约还能听到似人非人的叹息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仍在等待着下一个贪心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