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停留片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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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罗帖木儿的铁骑退去时,天际已泛青灰。张无忌立在谷口目送烟尘消散,转身时盔甲泛起寒光,裙尾带起的不是真气,而是满地碎石。宋青书摇着羽扇跟上,扇面上的“明”字被夜露洇得发暗,倒像是沾了战场的烟火气。

“传令下去,全军撤回大散关。”张无忌解下腰间牛皮水囊,灌了口水润喉,指腹蹭过嘴角的血迹——那不是内伤,是方才与王保保对轰时被气浪擦破的皮。五千民兵闻声而动,斩马刀归鞘声此起彼伏,如秋风吹过麦田。有人弯腰拾起掉落的神机弩箭,指尖拂过箭杆上的“明”字刻痕,那是张无忌亲手用匕首划的,为的是让新兵记住兵器来之不易。

回程路上,队伍走得极稳。前军斥候探路,中军护送伤兵,后军压阵,盾牌始终保持着三寸的间距——这是张无忌花三个月时间练出的“流水阵”,遇袭时能在三息内变阵。路过昨夜埋伏的山坳,他忽然驻足,指着崖壁上的凹痕对身旁什长说:“下次埋伏,弩手要再往后撤五丈,让骑兵冲过这片碎石地,马蹄打滑时便是最佳时机。”什长点头,腰间的牛皮本早已翻开,炭笔在“地形利用”项下又添了几笔。

抵达大散关时,五更鼓刚刚敲响。关城楼上的“明”字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值守的民兵望见队伍,立刻抛下软梯。张无忌踩着梯索上城,靴底蹭过城砖上的凹坑——那是他去年带大伙修补的,每块砖都用石灰混了糯米浆,比元军的城墙还结实。

“伤了多少人?”他掀开军医帐帘,血腥味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老医正给断腿的士兵包扎,头也不抬地答:“轻伤三十七,重伤五,无阵亡。”张无忌嗯了声,目光扫过帐中摆放的金疮药、止血散,还有角落里堆着的虎骨酒——那是用他猎来的野虎骨泡的,专治筋骨伤。他伸手摸了摸火盆,炭火烧得正旺,铜锅里的姜汤还在滚,这才放下心来。

安排防御公事时,张无忌把宋青书和各队百夫长叫到关楼。墙上挂着牛皮地图,用朱砂标出了元军可能的进攻路线。他用刀尖指着陈仓古道:“孛罗帖木儿吃了亏,必不甘心。正午过后,各派两队斥候往东西两侧山里探路,重点查有没有能绕开大散关的小道。”说着又指向关前的河谷,“把去年埋下的拒马桩再加固一遍,上面抹上熊油——元军骑兵怕这个。”

百夫长们领命而去,张无忌独自留在关楼上。他摸着城垛上的箭孔,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大散关时,这里还只是座破落的土堡,百姓见了兵就跑。如今墙上挂着百姓送的干辣椒串,墙角堆着妇人做的拥军鞋,箭孔里还插着孩子采的野花。他摘下野花别在甲胄上,忽然听见城下传来笑声——民兵们正围着篝火吃饼,有人把自己的饼掰成两半,分给受伤的兄弟。

宋青书不知何时又摇着扇子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卒,捧着个木盘,里面是热粥和酱菜。“主公一夜未歇,先吃点东西。”张无忌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沿的缺口——这是他常用的那只,去年被流矢震落在地磕破的。他吹了吹热气,忽然问:“你觉得民心是什么?按照你的意思”宋青书一愣,扇面轻叩掌心:“民心啊,大概就是他们愿意把最后一块饼分给你,愿意跟着你守这座关。”

晨光爬上关楼时,张无忌靠在城垛上打了个盹。梦里没有真气纵横,只有冰火岛上的极光,和母亲临终前说的“要记得百姓的苦”。他醒来时,发现有人给他披上了件棉袍,转头看见几个民兵缩在墙角,正把自己的被子拆了,给重伤员做绷带。他鼻子一酸,起身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斩马刀,用衣角细细擦拭——刀身映出他的脸,眼角已有了细纹,却比十年前在光明顶时,多了些踏实的烟火气。

关楼下,不知谁起了个头,唱起了民谣。张无忌听着那跑调的曲子,忽然笑了。他知道,这五千民兵不是什么“真气铁军”,不过是些拿起刀枪的百姓;这大散关也不是什么“阴阳阵图”,不过是用砖石和血肉堆起来的屏障。但只要百姓还愿意跟着他,只要这关楼上还飘着“明”字旗,他张无忌就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有万家灯火,有千里麦田,有整个天下的春天。

宋青书摇着扇子过来,指了指天际:“主公看,要日出了。”张无忌抬头望去,东方的云层裂开道缝,金光如刀,劈开了夜的帷幔。他握紧手中的斩马刀,刀身上的“明”字刻痕被晨光镀得发亮。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关城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晨露的清新。他忽然想起张三丰教他太极时说的话:“真正的功夫,不在手上,在心里。”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心里装的不是什么绝世武学,而是这人间的烟火,是要让百姓能安心种地、安心吃饭的愿力——这,才是他张无忌最厉害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