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照不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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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一僵，迟疑着，最终还是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他果然已经坐起身，靠在了床榻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黑眸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正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锐利依旧，却似乎并未蕴含多少怒意，反而像是在仔细分辨着什么。

我扶着墙壁，有些腿软地站起身，一步步挪到床边，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像个等待发落的囚徒。

“手。”他言简意赅。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还在微微发抖的右手。

他却并未碰触我的手，而是并指如剑，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金色流光，快如闪电般在我腕脉上一点！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纯正力量瞬间透入我的经脉，迅速流转一圈。

我闷哼一声，只觉得那股力量所过之处，因过度消耗而枯竭刺痛的经脉如同被温泉水熨过一般，舒缓了许多，连带着神魂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他在……替我梳理紊乱的气息？

我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

凌昊已经收回了手，指尖的金光敛去，面色似乎因这细微的动用力量而更白了一分，但他神情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妖力耗尽，触及本源。”他看着我，语气冷静得像是在陈述医案，“近日勿要再妄动妖力，静心调养。”

他……他不但没有追究我渡送阳气之事，反而……在帮我？

巨大的错愕和茫然席卷了我，让我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应，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落向窗外渐小的雨势，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却又莫名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那邪鹫的煞气阴毒，附骨蚀魂，是我大意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若非你……及时以纯阳之气中和，恐伤及根基。”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可他……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不安和窘迫。

“此法……终非正道，于你损耗亦巨。”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鄙夷，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客观的告诫，“日后非生死关头，不可再用。”

我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慌忙低下头，声如细丝：“……是。”

他不再言语，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窒息，反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心照不宣的微妙平衡。

他知晓了我的秘密，知晓了我救他的方式，却没有点破那最不堪的部分，反而出手替我稳定了伤势。

这算什么？默许？交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我攥紧了衣袖，心乱如麻。

“回去休息。”他最终淡淡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明日离开塬州府。”

“……是。”我低声应道，如蒙大赦，又像是怅然若失，慌忙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着紧闭的房门，我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抬手看着腕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和力量的地方，再感受着体内确实舒缓了许多的经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他方才的话语和那双深沉难辨的眼睛。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檐角残存的雨水滴落在地，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

一声声，敲打在这个心照不宣的雨夜。

也敲打在我混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