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冬蕴待春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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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碾过结冰的搓板路，溅起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烁如细碎钻石。凤紫鸾紧了紧军大衣领口，怀中的铝制饭盒装着州农业局领导硬塞的两包种子——"这是从东北调来的冬小麦试种包，你们医疗站先试试。"窗外的杏林已褪尽金黄，光秃的枝桠刺向铅灰色天空，远处山脊线起伏如凝固的波浪。

"阿嚏！"扎西妹妹缩在车厢角落，鼻涕冻成了冰溜子。君陌离解下自己的羊毛围巾裹住小姑娘："再坚持半小时，前头就是温泉驿站。"他哈出的白雾在挡风玻璃上凝成霜花，方向盘上的防滑链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医疗站的土坯房飘着炊烟时，凤紫鸾看见院门口立着个雪人——那是卓玛妈妈用炉灰画了眼睛的青稞秆堆，胡萝卜鼻子冻得通红。推开门，热浪裹着牛粪火特有的焦香扑面而来，东沟村的阿爷们正围着火塘烤土豆，见他们进来，连忙挪开位置。

"快试试这新烤的！"阿爷们热情地掰开焦黑的土豆皮，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用温泉水煮的，比往年都绵软。"卓玛妈妈掀开陶瓮的棉被，舀出一碗滚烫的酥油茶："凤院长，君参谋长，你们尝尝，这次加了点新采的野蜂蜜。"

凤紫鸾捧着碗暖手，看见墙角堆着几个鼓囊囊的麻袋："这是......"

"州里送来的冬小麦种子！"卓玛妈妈得意地拍着麻袋，"王技术员说，这叫'东农7号'，能在零下二十度发芽。"她压低声音，"不过得先在温泉边的试验田试种，普通地里怕冻坏了。"

君陌离脱下沾满冰碴的军大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我这就去整理温泉边的温室大棚。"他转身时，凤紫鸾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道新鲜的裂口——定是搬运种子时磨的。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凤紫鸾就被院外的动静惊醒。推开门，只见君陌离已经带着几个战士在清理温泉旁的荒地，铁锹铲进冻土的声音"咔嚓"作响，呼出的白气在晨曦中格外明显。

"这么早就开工？"凤紫鸾裹紧棉袄走过去。

君陌离抬头，眉毛上挂着霜花："趁冻土硬实，先平整地基。"他指向远处，"那边山坡的背风处，我打算搭个简易温室，用温泉水调节温度。"

凤紫鸾走近一看，战士们已经在冻土上挖出了规整的沟壑，旁边堆放着从医疗站拆下的旧木板和铁皮。卓玛妈妈带着几位阿妈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奶茶和糌粑，她们用厚实的藏袍裹着孩子，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凤院长，"卓玛妈妈递过一碗奶茶，"这是我用去年收的青稞换的羊毛，给温室的缝隙塞上，保暖。"

凤紫鸾接过，触手一片柔软："这主意好，比稻草强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医疗站所有人都投入到了温室建设中。君陌离设计了一个简易但实用的温室结构，利用温泉水的余热保持恒温。战士们负责搭建框架，村民们则贡献出家中的羊毛、破旧的毡子和各种可以保温的材料。

"君参谋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扎西妹妹举着一个用彩布和树枝做的小模型，"我把温室画成了这样，中间高两边低，这样阳光能照进来。"

君陌离接过模型，认真端详："不错，还考虑到了采光角度。"他摸摸小姑娘的头，"等建好了，让你第一个进去看种子发芽。"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一个简易但结实的温室终于成型。温泉水通过特制的管道系统引入温室底部，利用地热保持恒定的温度。君陌离和凤紫鸾亲自将州里送来的冬小麦种子小心翼翼地播撒在特制的苗床上。

"这些种子可是宝贝，"君陌离轻声说，手指轻轻覆上薄薄的土层，"要是成功了，明年整个高原都能种冬小麦。"

凤紫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行的。"

播种后的日子，凤紫鸾和君陌离几乎寸步不离温室。每天清晨，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温度计和种子的发芽情况。卓玛妈妈和村民们也经常来帮忙，带来自己熬制的草药水，说是可以防止病虫害。

"凤院长，"卓玛妈妈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用温泉边的草药熬的汁，喷在苗床上，虫子不敢来。"

凤紫鸾接过，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好，我试试。"

十二月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高原，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但在温室里，一片生机正在悄然萌发。第一片嫩绿的芽尖突破土层的那一刻，整个医疗站都沸腾了。

"出来了！出来了！"扎西妹妹第一个发现，兴奋地跳了起来，"君参谋长，凤院长，种子发芽了！"

君陌离闻声快步走来，当看到那抹嫩绿时，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观察着那娇嫩的幼苗："太好了，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三天。"

凤紫鸾轻轻抚摸着嫩芽，心中充满了希望："这意味着我们的方法可行，明年真的可以推广种植冬小麦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附近的村庄。不久后，州农业局的代表专程前来视察，看到温室里茁壮成长的麦苗，连连称赞："这是个重大突破！如果成功，将解决高原冬季无新鲜蔬菜和粮食的大问题。"

"这只是开始，"君陌离向代表介绍着温室的设计原理和种植技术，"我们还在试验不同品种的耐寒作物，希望能找到最适合高原气候的种植方案。"

代表认真地记录着，不时点头："太好了，这些经验对我们推广高原农业至关重要。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随着冬小麦苗的成长，医疗站的生活也变得更加忙碌而充实。凤紫鸾和君陌离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在温室里，观察、记录、调整。村民们也经常来学习，希望能够掌握这些新技术。

"凤院长，"一天傍晚，卓玛妈妈拿着一小包东西来到温室，"这是我用新收的青稞做的饼，你们尝尝。"

凤紫鸾接过，感动地说："阿妈，您太客气了，我们该谢谢您才对，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

卓玛妈妈摆摆手："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的。君参谋长，凤院长，你们为村里做了这么多，我们都记在心里。"

君陌离从温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满足的笑容："阿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看到大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再辛苦也值得。"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室里的冬小麦苗越长越壮。到了第二年一月，当外面的世界依然被严寒笼罩时，温室里的第一批冬小麦已经抽穗，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丰收。

"成功了！"凤紫鸾激动地拉着君陌离的手，指着那一片金黄的麦穗，"我们的冬小麦真的成功了！"

君陌离看着那喜人的景象，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我们做到了。这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消息传开后，整个高原都为之振奋。州农业局决定在全州范围内推广这一经验，邀请凤紫鸾和君陌离去各地指导温室建设和冬小麦种植技术。

"我们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凤紫鸾和君陌离坐在医疗站后的小山坡上，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村庄，凤紫鸾轻声说，"高原的冬天不再只是寒冷和等待，有了这些冬小麦，村民们有了希望。"

君陌离握住她的手，温暖而坚定："这只是开始。明年，我们还要尝试更多的作物，让高原的每一个季节都充满生机。"

"嗯，"凤紫鸾靠在他肩上，望着满天繁星，"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远处的医疗站灯火通明，温室里的冬小麦在温泉水的滋养下茁壮成长，预示着高原上一个崭新农业时代的到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等待着春天的到来，绽放出更加绚烂的花朵。

"君陌离，"凤紫鸾轻声问道，"你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君陌离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和坚定："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站在金黄的麦田里，看着村民们收获的笑脸。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在医疗站里学习，在学校里读书。高原会变得更美好。"

"我期待着那一天，"凤紫鸾微笑着说，"和你一起，见证高原的每一个春天。"

风轻轻吹过，带着高原特有的清冽气息，却不再那么刺骨。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希望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爱的力量正在悄然生长，如同那温室里茁壮成长的冬小麦，预示着高原上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