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云镇烬:血色黎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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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镇·卯时】

残冬的寒气像无数细针,扎进叶无忌单薄的粗布衣衫。他蜷缩在王记杂货铺的屋檐下,怀里揣着半块冷硬的窝头——那是阿秀今早偷偷塞给他的,还带着少女手心的余温。破庙的草堆昨晚结了层薄冰,他实在冻得睡不着,天没亮就跑到镇口等杂货铺开门,想帮老王头卸完今早的货,换一碗热粥喝。

落云镇像块被随意丢弃在边陲的脏抹布,蜷缩在黑瘴山脉的阴影里。镇子不大,一条泥泞的主街从东头歪歪扭扭延伸到西头,两旁挤着几十间土坯房。此时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散尽,空气里飘着牲畜粪便、煤烟和劣质烧酒混合的古怪气味。叶无忌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听见东头传来屠夫老李的磨刀声,嚯嚯作响,像在切割这个寒冷的黎明。

"无忌哥!"

清脆的喊声从街对面传来。叶无忌抬头,看见阿秀挎着个竹篮,蹦蹦跳跳地穿过薄雾。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发间别着朵冻得半蔫的野山桃,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十三岁的少女是镇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她娘前年病死了,爹跟着商队进黑瘴山脉后就没回来,只剩她一个人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过活。

"慢点跑,当心摔着。"叶无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比阿秀大两岁,却瘦得像根豆芽菜,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阿秀跑到他面前,从竹篮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给,热的。"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菜团子,混着野菜和少量玉米面的香气直冲鼻腔。叶无忌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却没有接。

"你吃吧,我等下帮老王头卸货,能换粥喝。"

"拿着!"阿秀把纸包硬塞进他怀里,小手冻得通红,"我娘留下的玉米面还有呢。再说...再说你昨天帮我采的草药卖了两个铜板,这是你应得的。"她低下头,发梢轻轻扫过冻得发红的耳朵。

叶无忌捏着温热的纸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三个月前他在镇外晕倒,是阿秀把他拖回自己那间快要塌的土坯房,喂他喝米汤才活过来。他知道阿秀的日子也不好过,那件碎花棉袄袖口都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的棉絮。

"谢了。"他小声说,把纸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菜团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衫传进来,像团小火苗,驱散了些许寒意。

"对了无忌哥,"阿秀忽然想起什么,从篮子底下拿出块用布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是半块生姜,已经有些干瘪,"我听张猎户说,生姜擦手能治冻疮。"

叶无忌的手背上布满了紫红色的冻疮,有些已经破了皮,渗着血丝。他看着那半块生姜,又看看阿秀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冻疮里,疼得他微微皱眉,却没出声。

"我知道你想走出这镇子..."阿秀的声音低了下去,"张猎户说翻过黑瘴山脉,南边就是大城市,那里有很多修士...他们能飞天遁地,挥手间就能杀死最凶的妖兽..."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无忌哥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成为很厉害的修士。"

叶无忌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镇外的黑瘴山脉。连绵的山峦在晨雾中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终年被黑色的瘴气笼罩。镇上的老人说,山脉里不仅有会吃人的妖兽,还有修炼邪功的魔道修士。但他也听说,每隔几年,会有穿着华丽道袍的修士从山脉那边过来,他们御剑飞行,光芒万丈,是镇上孩子们最敬畏的存在。

"等我成为修士,"叶无忌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就回来接你。"

阿秀的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嗯!我等你!就在这棵歪脖子树下等你!"她指着杂货铺旁边那棵长得七扭八歪的老槐树,去年夏天,他们就是在那棵树下分食了一个偷来的西瓜。

就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屠夫老李的磨刀声停了,紧接着是惊呼声和女人的尖叫。叶无忌和阿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怎么了?"阿秀紧紧抓住叶无忌的胳膊,手指冰凉。

叶无忌皱着眉望向镇口。薄雾中,十几个黑影正跌跌撞撞地跑来,像是镇外巡逻的护卫队。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声音嘶哑,听不真切。

"是护卫队的人!"有人认出了领头的人,"张队长!出什么事了?"

张猎户——也就是阿秀口中的张猎户——浑身是血地冲进镇子,他的左臂不翼而飞,伤口处露出森白的骨头,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扑倒在泥泞的街道上,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妖...妖兽...好多妖兽..."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张猎户的脑袋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鲜血从他的七窍涌出。他身后,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年轻人正慢悠悠地收回脚,脸上带着一丝嫌恶,仿佛踩死了一只脏虫子。

【落云镇·辰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落云镇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五个"仙人"。

他们悬浮在距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白色道袍上绣着青色的云纹,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淡淡的灵光。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容俊朗,眼神却冷得像冰。他身后跟着三男一女,都带着同样的冷漠表情,腰间的佩剑和玉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修...修士..."有人颤抖着跪了下去,"仙人饶命!"

扑通扑通几声,镇民们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叶无忌拉着阿秀躲在杂货铺的柱子后面,心脏狂跳不止。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修士的模样,却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样恐怖的方式降临。

"聒噪。"领头的白衣修士——赵师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抬起右手,五指虚握。跪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瞬间缩成一个血团,鲜血和内脏从指缝间挤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身。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镇民们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试图逃跑,有的瘫软在地,还有的哭喊着求饶。但那些修士仿佛没听见,他们的眼神扫过人群,就像屠夫在挑选牲口。

"赵师兄,检测到多少邪祟气息?"那个女修——李师姐——开口问道,声音清脆却毫无感情。她手中拿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正对着人群缓缓扫过。

"不多,"赵师兄淡淡道,"这个镇子的人血脉驳杂,只有几个勉强能用。"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那个孩子,灵根倒是不错,可惜年纪太小,不堪大用。"

妇人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浑身发抖:"仙人...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才三岁..."

赵师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正因为小,魂魄才纯净。"他屈指一弹,一道白光射向那个孩子。妇人尖叫着扑过去挡在孩子身前,白光穿透了她的胸膛,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伸出小手想要抓住母亲冰冷的身体。赵师兄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把抓住孩子的脚踝,将他倒提起来。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开始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赵师兄随手将干尸扔在地上,手中的玉瓶发出一阵微光,似乎吸收了什么东西。

"邪...邪魔!"屠夫老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磨得雪亮的杀猪刀,浑身颤抖,"你们根本不是修士!是魔鬼!"

赵师兄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凡夫俗子,也敢妄议仙师?"他手腕一抖,一道青色的剑气射出,老李惨叫一声,身体被从中劈开,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叶无忌感到阿秀的身体在颤抖,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想冲出去,想杀了那些修士,想保护阿秀,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手无寸铁,连一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无忌哥...我怕..."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叶无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在发抖,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就在这时,李师姐手中的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绿光,镜面对准了叶无忌和阿秀藏身的柱子:"赵师兄,这边有强烈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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