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好好活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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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刺眼地洒在苏晚脸上，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释放证明，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出狱这天，她以为会是孤身一人，毕竟她在这世上早已没了牵挂，却没想到，门口站着的人，会是厉沉舟。

厉沉舟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头发剪得利落，脸上没了以前的痞气，只是那双曾经张扬的眼睛，如今蒙着一层薄纱——他还是瞎的。他手里拄着一根白色的盲杖，听到门口的动静，微微侧过头，嘴角牵起一抹算不上轻松的笑：“出来了？”

苏晚愣在原地，手里的释放证明差点掉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到，保释她出狱的人会是厉沉舟，那个被她亲手抠瞎眼睛、还差点被她取走头颅的男人。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有满心的震惊和茫然：“你……你怎么会来？”

“来接你啊。”厉沉舟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血腥又疯狂的过往，“我托人办了保释，你跟我走吧。”

苏晚还是没动，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看着厉沉舟空洞的眼窝，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愧疚、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他为什么要保释她？他难道不恨她吗？当初她对他那么残忍，他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你……不恨我？”苏晚的声音带着颤音，小心翼翼地问。

厉沉舟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声里带着点苦涩：“恨啊，怎么能不恨？当初你抠瞎我眼睛的时候，我恨得想把你碎尸万段。可后来躺在医院里，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窝，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恨有什么用呢？恨你，我眼睛也回不来了；恨你，那些烂事也抹不掉了。倒不如不恨了，省得自己难受。”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以为厉沉舟会像陈默那样，被仇恨裹挟，变得偏执又疯狂，可没想到，他竟然比她想象中要通透得多。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厉沉舟轻轻敲了敲手里的盲杖，朝着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走去。苏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车上很安静，厉沉舟坐在副驾驶，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苏晚坐在后座，看着厉沉舟的背影，心里依旧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厉沉舟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保释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用紧张。”厉沉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开口说道，“我保释你，不是想找你报仇，也不是想利用你。就是觉得，你在监狱里待着，也挺可怜的。咱们都是被那些破事毁了的人，没必要再互相折磨了。”

苏晚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心里的愧疚更浓了。她知道，厉沉舟能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当初的疯狂。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停在了一个游乐园门口。苏晚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厉沉舟：“这里……”

“游乐园啊。”厉沉舟笑了笑，摸索着解开安全带，“以前总想着来玩，可要么没时间，要么觉得幼稚，一直没机会。现在瞎了，倒想来看看了——虽然看不见，但感受感受也行。”

苏晚看着游乐园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些脸上挂着笑容的大人和孩子，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盼着能来游乐园，可那时候家里穷，一直没能如愿。后来长大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更是早就忘了这种纯粹的快乐。

厉沉舟拄着盲杖，慢慢下了车，朝着游乐园门口走去。苏晚赶紧跟上去，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胳膊：“我扶着你吧。”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麻烦你了。”

两人慢慢走进游乐园，里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孩子们的尖叫和大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苏晚扶着厉沉舟，慢慢走着，看着周围五彩斑斓的设施，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想玩点什么？”厉沉舟问她，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苏晚想了想，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摩天轮上。那摩天轮很高，缓缓地转动着，舱体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梦幻。她小时候最想玩的就是摩天轮，总觉得坐在上面，就能离天空更近一点。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苏晚轻声说。

厉沉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听说坐在摩天轮最高点，能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虽然我看不见，但感受感受也行。”

两人慢慢走到摩天轮下面，工作人员看到厉沉舟是盲人，很热情地帮他们安排了一个靠窗的舱体。苏晚扶着厉沉舟，慢慢走进舱内，找了个位置坐下。

摩天轮缓缓启动，慢慢升高。舱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苏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点点变小，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她转头看向厉沉舟，他正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微笑，虽然看不见，但似乎也在感受着这缓慢的上升。

“你说，上面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厉沉舟突然问她。

苏晚点了点头，轻声说：“嗯，很好看。能看到整个游乐园，还有远处的房子和街道，天空很蓝，飘着几朵云。”

厉沉舟笑了笑，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真好啊，可惜我看不见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疼，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说句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弥补不了她对厉沉舟造成的伤害。

摩天轮慢慢升到了最高点，停了下来。苏晚看着外面的风景，整个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可她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绝望。

她想起了陈默，想起了被她杀死的林渊，想起了陆泽、苏柔，想起了自己这荒诞又痛苦的一生。她努力过，想重新开始，可那些过往就像魔咒一样，紧紧缠着她，让她永远都逃不掉。她杀了人，犯了罪，就算出狱了，也永远洗不掉身上的污点，永远都活在愧疚和悔恨里。

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草一样疯狂生长，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她转头看向厉沉舟，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还有一丝疯狂。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飘忽，“我要给你个惊喜。”

厉沉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什么惊喜？”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站起身，走到舱体门口。摩天轮的舱门是可以打开的，只是平时很少有人会打开。她伸出手，用力拉开了舱门，外面的风瞬间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厉沉舟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风吹进来的动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苏晚？你在干什么？”

苏晚转过头，看着厉沉舟，脸上依旧带着那诡异的笑容。她看着他空洞的眼窝，看着他脸上那平静的神情，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她毁了他的人生，却还要在最后，给他留下这样一个“惊喜”。

“对不起，厉沉舟。”苏晚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还有一丝决绝。

不等厉沉舟反应过来，苏晚猛地转身，纵身从摩天轮的舱体里跳了下去！

厉沉舟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响，还有周围人的尖叫，心里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扑过去，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徒劳地伸出手，嘴里大喊着：“苏晚！苏晚！”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工作人员的呼喊、还有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他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心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晚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以为，保释她出来，让她重新开始，她就能好好活下去，可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摩天轮缓缓下降，工作人员赶紧打开舱门，把厉沉舟扶了出来。他拄着盲杖，跌跌撞撞地朝着苏晚跳下的地方走去，嘴里不停地喊着苏晚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周围围了很多人，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救护车已经到了，医护人员正在对苏晚进行抢救。厉沉舟被人群挡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医护人员忙碌的声音，还有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医护人员走了过来，看着厉沉舟，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先生，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盲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保释她出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是想让她摆脱过去的阴影，可他没想到，他的这份善意，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他想起刚才在摩天轮上，苏晚说要给她惊喜时的语气，想起她那诡异的笑容，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所谓的惊喜，竟然是用自己的生命，给了他这样沉重的一击。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游乐园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厉沉舟，还站在原地，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捡起地上的盲杖，慢慢转过身，朝着游乐园门口走去。

阳光依旧刺眼，欢声笑语依旧充斥着整个游乐园，可厉沉舟的世界里，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悲凉。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又成了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人会像苏晚那样，虽然带着疯狂和偏执，却也曾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留下过一丝复杂的痕迹。

他慢慢走出游乐园，坐上了那辆白色的轿车。司机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缓行驶在马路上，厉沉舟坐在副驾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晚的时候，她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想起了她被陆泽几人背叛时的绝望；想起了她抠瞎自己眼睛时的疯狂；想起了她在监狱里的颓废；想起了她出狱时的茫然；还有最后，在摩天轮上，她那诡异又决绝的笑容。

他不知道苏晚这短暂又痛苦的一生，到底经历了多少挣扎和绝望，也不知道她在跳下摩天轮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是解脱，还是遗憾。他只知道，这个曾经伤害过他、也被他伤害过的女孩，最终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车子开回了厉沉舟的住处，那是一个安静的小区，房子不大，却很整洁。厉沉舟拄着盲杖，慢慢走进屋里，关上门，把外面的欢声笑语都隔绝在外。

屋里很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走到沙发边，慢慢坐下，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没有了那些仇恨和牵绊，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苏晚说过，她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人了；想起她杀死陈默后的悔恨；想起她被仇恨裹挟时的疯狂。他突然觉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被命运捉弄，被仇恨吞噬，最终都落得了各自的下场。

或许，苏晚的选择是对的。对她来说，死亡确实是最好的解脱，不用再承受那些愧疚和悔恨，不用再被过往的阴影纠缠，不用再面对这残酷又无奈的人生。

厉沉舟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很久。他为苏晚哭，为自己哭，也为那些被仇恨毁掉的人生哭。哭到最后，他累了，靠在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地做着这个动作。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进屋里，落在厉沉舟的身上，暖暖的。可他的心里，却像结了冰一样，冰冷刺骨。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他会带着对苏晚的复杂情绪，带着对过往的释然和遗憾，慢慢走完剩下的人生。

而苏晚，这个曾经疯狂、曾经绝望、曾经满怀愧疚的女孩，终于摆脱了所有的痛苦和牵绊，化作了天上的一缕尘埃，再也不用承受这世间的苦难了。

游乐园里的摩天轮依旧缓缓转动着，承载着无数人的快乐和梦想。可再也没有人知道，曾经在那个最高的舱体里，有一个女孩，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给了另一个男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也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悲凉又决绝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