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无法触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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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着的男人顿了顿。他穿着干净的浅灰色卫衣,头发理得整齐,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往日里总闪着疯狂的眼睛。脸上没有血污,没有狰狞的笑,只有一种近乎平淡的沉静——是厉沉舟。
他走进店里,脚步很轻,目光扫过玻璃柜里的蛋糕,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柜台前。店员看着他,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当是普通顾客,继续笑着问:“我们家今天有新款的芒果慕斯和草莓千层,您要不要试试?”
厉沉舟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没有了往日的癫狂:“给我来份蛋糕,要看不见的那种。”
店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看不见的那种?”
“嗯。”厉沉舟点点头,目光落在柜台的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那是一张干净、甚至有些温和的脸,和记忆里那个满身血污、抠人眼珠、炸过精神病院的自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恢复正常”的。那天从树林里逃出来后,他躲在废弃的猎人小屋里,发了一场高烧,烧得浑浑噩噩时,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苏晚空洞的眼窝、陆泽满身的血、厉福舟痛苦的呻吟、那个自杀警察倒在地上的样子,还有教堂里的骨灰、工厂里的血泊、精神病院里炸开的电视……那些曾经让他兴奋的血腥场景,此刻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心里,疼得他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等高烧退了,他醒过来,就变了。不再想杀戮,不再想折磨,甚至不敢再看带血的东西。他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他的精神障碍“意外缓解”,意识清晰,认知正常,已经恢复了常人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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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荒诞的是,按照当地法律,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犯下的罪行,若事后经法定程序鉴定为“完全恢复正常”,且发病时无刑事责任能力,可依法免除或减轻处罚。而厉沉舟的情况,恰好符合——他之前的所有疯狂行为,都被认定为“精神失常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如今他恢复正常,那些过往的罪孽,竟然就这么被“一笔勾销”了。
警察撤销了对他的通缉,受害者的家属们崩溃痛哭,却也只能接受法律的裁决。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疯子,就这么以“恢复正常”的名义,重新站在了阳光下,成了一个“无罪”的普通人。
“看不见的蛋糕……”店员挠了挠头,还是没明白,“是指……不用看见制作过程吗?还是说,要那种造型比较隐蔽的?”
厉沉舟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有人牵着孩子的手,笑着路过;有人提着刚买的菜,脚步匆匆;还有情侣并肩走着,手里拿着同款的冰淇淋,甜得晃眼。他看着这一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不是。”他转过头,看着店员,眼神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是……吃的时候,不用看见的那种。”
店员更困惑了,刚想再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知道他要什么。”
说话的是蛋糕店的老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走过来,拍了拍店员的肩膀,对着厉沉舟温和地笑了笑:“你是想要一份‘盲盒蛋糕’吧?不用挑款式,我们随便做一份,装在盒子里,你拿回去再打开,这样就‘看不见’了,对吗?”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老人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后厨。没过多久,他端着一个白色的纸盒走出来,盒子上系着浅蓝的丝带,看起来很精致。“里面是一份提拉米苏,”老人把盒子递给厉沉舟,“没有很花哨的装饰,味道很醇,希望你能喜欢。”
厉沉舟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纸盒的温度,心里莫名一酸。他付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风铃再次响起,店员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起了电视上那个被通缉的疯子,想起了那些血腥的新闻,可刚才那个男人,明明那么平静,那么普通,怎么会是他?
厉沉舟没有回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蛋糕盒,沿着街边慢慢走着。阳光落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恢复了正常,法律放过了他,可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破碎的家庭,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打开那个白色的纸盒。提拉米苏躺在里面,可可粉撒得均匀,边缘整齐,看起来很诱人。他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是很正宗的提拉米苏,可他却尝不出丝毫甜味,只觉得嘴里发苦,苦得像他这荒唐又罪恶的一生。
他想起了苏晚。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疯狂。他想起了陆泽,想起了他最后满身是血的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有没有走出那些伤痛。他想起了厉福舟,那个被他当成替罪羊的弟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会不会恨他一辈子。他还想起了那个自杀的警察,想起了他倒在地上的样子,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滴在蛋糕上,晕开了可可粉。他以前从来不会哭,从来不会觉得疼,可现在,他恢复了正常,却觉得这正常的人生,比疯狂的时候还要痛苦。
疯狂的时候,他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转嫁到别人身上,可以用杀戮来麻痹自己;可现在,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清醒地记得每一个受害者的脸,清醒地承受着这份沉重的罪孽,无处可逃。
蛋糕很快就吃完了,盒子空了,他的眼泪也流干了。他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站起身,继续沿着街边走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阳光依旧温暖,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异类,格格不入地站在这繁华的世界里,背负着满身的罪孽,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法律放过了他,可他自己,永远都不会放过自己。那些疯狂的过往,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他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经是一个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疯子。
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对面的红绿灯,红的、绿的、黄的,交替闪烁着,像他这混乱的一生。绿灯亮了,人群开始涌动,他跟着人流往前走,脚步很慢,很沉。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她的侧脸很像苏柔,那个被苏晚抠掉眼睛的女孩。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顿住了。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怕自己会吓到她,怕自己会再次失控,怕自己这沾满鲜血的手,会玷污了这纯净的画面。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两颗清澈的星星。当她看到厉沉舟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随即又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走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开走了,带走了那个像苏柔的女孩,也带走了厉沉舟最后一丝恍惚。他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心里一片茫然。
他恢复了正常,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还是个疯子。至少那样,他不用承受这份清醒的痛苦,不用记得那些罪恶的过往,不用在每一个深夜里,被那些受害者的脸惊醒。
他继续往前走,没有目的地,只是不停地走着。阳光渐渐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无法摆脱的枷锁,跟在他身后,提醒着他,他永远都逃不出自己犯下的罪孽。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路。他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买了一瓶水,靠在路边的墙上,慢慢喝着。水很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他心里的燥热和痛苦。
他想起了蛋糕店老板递给他蛋糕时的温和笑容,想起了店员最后那惨白的脸色,想起了街上那些幸福的人们。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拥有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他的“正常”,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是用无数条生命和破碎的家庭换来的,这份正常,太沉重,太残忍,也太可笑。
他喝完水,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继续往前走。夜色越来越浓,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漫长的街道上,背负着满身的罪孽,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他只知道,他恢复了正常,却永远失去了“活着”的资格。那些疯狂的过往,像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将他困在其中,直到生命的尽头。
而那间充满甜香的蛋糕店,那个白色的蛋糕盒,那份甜中带苦的提拉米苏,成了他恢复正常后,最温暖也最痛苦的记忆。提醒着他,他曾经离正常的生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远到永远都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