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背着书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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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的体重降得厉害，是苏晚先察觉到的。

起初只是觉得他领口松了些，以前合身的衬衫，如今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肩膀处的布料往下垮着，露出突出的肩胛骨，像两片单薄的蝶翼，轻轻一动就硌得人眼疼。她以为是他最近在公益基地陪孩子们跑得多，累瘦了，特意变着花样给他做些滋补的饭菜，可他总是没什么胃口，扒拉几口就放下筷子，说“不饿，心里堵得慌”。

直到那天夜里，他又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地坐起身，苏晚伸手去扶他，指尖触到他的胳膊时，猛地顿住了——皮肤下是清晰凸起的骨节，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能摸到骨头硌手的触感，像一截干枯的树枝，没有半点往日的坚实。

“沉舟，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苏晚的声音带着颤，她拉过他的手，摊开掌心，指骨分明得吓人，连手背的青筋都比以前更突兀，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极了医院里输液管的影子。

厉沉舟愣了愣，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没听清她的话。他最近总这样，夜里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是孩子们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陆泽在监狱里嚣张的笑，那些画面像锋利的碎片，扎得他神经紧绷，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吃饭睡觉。白天强撑着去公益基地陪孩子们，可看着那些和念念、小宝、念安年纪相仿的孩子，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着，缩得发疼，连带着胃里也翻江倒海，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

“就……还好。”他含糊地应着，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苏晚攥得更紧。她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他的脸——颧骨高高凸起，衬得眼窝深陷，以前总是带着些锐利的眉眼，如今只剩下满满的疲惫，连眼尾的细纹都像是被熬得深了些，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撑着衣服，风一吹都像是要倒。

“什么叫还好？”苏晚的眼泪没忍住，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厉沉舟，你是不是又在跟自己较劲？”

他垂着眼，不敢看她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知道苏晚看着会心疼，可他控制不住。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喘不过气。他总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孩子们，是自己的错，这份罪孽压得他抬不起头，连好好吃饭都觉得是种辜负。

“我带你去医院。”苏晚站起身，伸手想去拿外套，却被厉沉舟拉住了。他的力气不大，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别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休息能把你休得只剩一把骨头吗？”苏晚回头看他，眼泪还挂在脸上，“厉沉舟，你能不能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孩子们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会开心吗？”

提到孩子们，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他松开手，蜷起手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肉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她知道他心里的坎还没过去，可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迟早会垮掉。她咬了咬唇，放缓了语气，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我们不去公益基地了，也不去公司，就在家待着，好不好？我给你煮你以前最爱喝的菌菇汤，我们一起晒晒太阳，就像以前那样。”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晚是为他好，也想顺着她的意，可那些盘踞在心底的黑暗，像是有自己的重量，压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更别说好好享受什么“晒太阳”的时光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真的把所有事都推了，专心在家陪着厉沉舟。早上陪他在院子里浇花，中午给他炖汤，下午坐在葡萄架下，给他读以前孩子们喜欢听的童话书。可厉沉舟的状态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他变得更沉默，有时候坐在那里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饭还是吃不下几口，夜里的噩梦也越来越频繁，每次惊醒后，他都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不敢靠近苏晚，怕自己身上的戾气会吓到她。

苏晚急得团团转，偷偷给心理医生打了电话。医生说，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躯体化症状，长期的心理压力和情绪压抑，导致身体机能紊乱，食欲不振、失眠都是典型表现，再这样下去，不仅身体会垮，心理状态也可能进一步恶化。

“必须让他尽快接受系统治疗，”医生在电话里说，“光靠你陪着没用，得让他主动敞开心扉，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挂了电话，苏晚坐在院子里的向日葵花田旁，看着那些朝着太阳的花盘，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该带厉沉舟去接受治疗，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连出门都不愿意，怎么可能乖乖去医院？

她正愁着，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苏晚心里一紧，连忙冲进屋里，就看到厉沉舟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

“沉舟！”她扑过去，跪在他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传来的气息又轻又弱，吓得她心脏都要停跳了。她颤抖着掏出手机，一边拨急救电话，一边死死攥着他的手，“你别吓我，厉沉舟！你醒醒！”

急救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把厉沉舟抬上担架时，苏晚看着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他躺在担架上，身上的衣服晃荡着，像是挂在衣架上一样，以前那个能把她稳稳护在怀里的男人，如今轻得像一片羽毛，风一吹就能飘走。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给厉沉舟做了检查，血糖低得吓人，血压也不稳，严重营养不良，再加上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了短暂性晕厥。“再晚来一步，说不定就有生命危险了，”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脸色严肃地对苏晚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必须住院治疗，先把营养跟上，再配合心理干预，不然真的扛不住。”

苏晚连连点头，签住院手续的时候，手都在抖。她看着护士把厉沉舟推进病房，看着输液管里的营养液一滴一滴流进他的身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守在病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一遍遍地在心里说：“沉舟，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厉沉舟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苏晚，她的头发有些乱，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守了他一整夜。

他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胳膊抬到一半就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声响。苏晚被惊醒，看到他醒了，眼里瞬间亮起了光：“沉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苏晚连忙扶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你好好养病，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我让张叔炖了汤，一会儿就送过来。”

厉沉舟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满是愧疚。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那些黑暗的情绪像潮水一样，一次次将他淹没，他拼尽全力也挣扎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每天输营养液，吃各种补充营养的药，苏晚每天都给他带些清淡又滋补的饭菜，耐心地喂他吃。一开始他还是没胃口，可看着苏晚担忧的眼神，他逼着自己多吃几口，哪怕咽下去的时候胃里还在翻涌。

心理医生也每天来病房给他做治疗，一开始他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沉默地坐着，后来在医生的引导下，他慢慢开始说起那些藏在心底的事——说起孩子们出事那天，他接到电话时的崩溃；说起在监狱里失控伤人时的绝望；说起看到陆泽嚣张的样子时，那种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愤怒。

每次说完，他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苏晚就坐在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递给他一杯温水，不催他，也不逼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慢慢的，厉沉舟的话多了些，也愿意和苏晚说起孩子们的趣事了。他说念念第一次给苏晚画母亲节贺卡，把她的头发画成了绿色，还得意地说“妈妈的头发像小草一样好看”；说小宝偷偷把他的钢笔藏起来，想让他多陪自己玩一会儿；说念安刚学会翻身的时候，每次翻过去就翻不回来，急得哼哼唧唧，像只小奶猫。

苏晚坐在旁边听着，有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有时候哭着哭着又笑了。那些温暖的回忆，像是一束束光，一点点驱散着厉沉舟心底的黑暗，也让她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

厉沉舟的体重慢慢回升了些，虽然还是瘦，但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剩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他能自己下床走动了，每天下午，苏晚会扶着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风里带着花草的香气，比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好闻多了。

“晚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天下午，他们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厉沉舟看着不远处追逐嬉戏的孩子，突然开口。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记得。在你公司的酒会上，你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角落里，别人都在敬酒，就你一个人拿着杯果汁，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千金，故意来搭讪我的，”厉沉舟也笑了，眼里难得有了些轻松的神色，“没想到你是来给你爸爸送文件的，还把文件不小心洒在了我身上。”

“明明是你自己站在那里不动，”苏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生气，结果你只是帮我捡文件，还说‘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着过去的事，从相识到相爱，从结婚到有了孩子们，那些琐碎的日常，此刻想来，全是满满的温暖。厉沉舟看着身边的苏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快点好起来，想带着她离开医院，想回到他们的家，想和她一起好好生活，把那些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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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心理医生来做复查，看着厉沉舟的状态，笑着说：“恢复得不错，看来你自己也想通了不少。”

厉沉舟点点头：“以前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好好生活，可现在才明白，好好活着，才是对孩子们最好的纪念。”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苏小姐一直在陪着你，孩子们也希望你能幸福。”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苏晚帮厉沉舟收拾好东西，牵着他的手走出医院。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凉，掌心有了些温度，虽然还是瘦，但握住她的时候，有了些力气。

“回家。”厉沉舟看着苏晚，轻声说。

“嗯，回家。”苏晚笑着点头。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路过街角那家甜品店时，厉沉舟突然说：“停一下车。”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司机停在了路边。厉沉舟下车，走进甜品店，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草莓蛋糕走了出来，蛋糕上插着一根小小的蜡烛，像是特意为谁准备的。

“念念以前最喜欢这个，”他坐回车里，看着蛋糕上的草莓，轻声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差点忘了。”

苏晚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和孩子们一起过。”

回到家，厉沉舟把草莓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摆着孩子们的照片。他点燃蜡烛，看着跳动的火苗，轻声说：“念念，生日快乐。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你要多吃点。”

苏晚站在他身边，轻声附和：“念念，妈妈和爸爸都在，小宝和念安也在，我们一起祝你生日快乐。”

火苗在空气中跳动，映着两人的脸，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淡淡的思念。厉沉舟看着蛋糕，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轻了些——他终于明白，纪念不是沉溺于痛苦，而是带着思念，好好地活下去，带着孩子们的爱，把日子过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从那天起，厉沉舟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他不再沉默寡言，不再刻意回避孩子们的话题，每天按时吃饭睡觉，积极配合心理治疗。他和苏晚一起去公益基地，陪孩子们读书、画画、踢足球，看着那些孩子们的笑脸，他心里的阴霾一点点散去。

他的体重渐渐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血色，以前那个精神饱满的厉沉舟，似乎又回来了。只是偶尔，他还是会在夜里想起孩子们，不过不再是噩梦，而是那些温暖的回忆——念念趴在他背上撒娇，小宝拉着他的手跑，念安在他怀里熟睡的样子。每次想起，他都会轻轻握住身边苏晚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满是踏实。

这天，公益基地组织孩子们去郊外野餐，厉沉舟和苏晚一起跟着去了。郊外的草地绿油油的，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厉沉舟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苏晚陪着孩子们放风筝，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小宇跑过来，坐在他身边，仰着小脸问：“厉叔叔，你以前是不是也带小朋友来野餐过？”

“嗯，”厉沉舟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带过三个小朋友，他们和你们一样，喜欢在草地上跑，喜欢吃野餐篮里的小蛋糕。”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呀？”小宇好奇地问。

“他们去了天上，变成了小天使，”厉沉舟指着天空，轻声说，“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开开心心地野餐，看着我们好好生活。”

小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拉起他的手：“厉叔叔，那我们一起放风筝吧！让风筝带着我们的愿望飞上天，告诉小天使们，我们很开心！”

厉沉舟笑了，点点头，跟着小宇一起站起来，朝着苏晚的方向走去。苏晚看到他们，笑着挥了挥手，把手里的风筝线递给厉沉舟：“快来，这只风筝飞得最高！”

厉沉舟接过风筝线，牵着小宇的手，跟着孩子们一起奔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花草的香气，风筝在蓝天上越飞越高，像一只自由的小鸟，承载着他们的愿望和思念，飞向远方。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厉沉舟奔跑的身影，眼里满是温柔。他不再是那个瘦得皮包骨头、满身戾气的男人了，他的脸上有了笑容，眼里有了光，像以前一样，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夕阳西下，孩子们坐在草地上吃野餐，厉沉舟和苏晚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相视而笑。

“沉舟，”苏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看，现在这样真好。”

“嗯，真好，”厉沉舟紧紧握住她的手，“以后都会这么好。”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厉沉舟看着身边的苏晚，看着不远处孩子们的笑脸，心里满是感激。感激苏晚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放弃他，感激孩子们的思念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感激生活还给他留了一扇窗，让他能重新看到阳光。

他知道，那些伤痛不会彻底消失，孩子们的笑容也会永远刻在他的心底。但他不再害怕，不再逃避，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有苏晚，有这些需要他守护的孩子，有对未来的希望。

回家的路上，厉沉舟牵着苏晚的手，走在夕阳下的小路上。晚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苏晚，轻声说：“晚晚，我爱你。”

苏晚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笑着说：“我也爱你，沉舟。”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灵魂，在岁月的长河里，朝着温暖和希望，一步步向前走。

厉沉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坎坷和磨难，但只要他和苏晚在一起，就一定能携手走下去。他们会带着孩子们的爱和思念，好好地生活下去，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温暖而有意义。那些曾经的痛苦和绝望，都将成为他们成长的勋章，见证着他们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到光明，如何在失去后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而那个曾经瘦得皮包骨头、在绝望中冲向苏晚的身影，也将永远留在过去，成为他们爱情里一道刻骨铭心的印记，提醒着他们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从此，他们的世界里，不再有黑暗和绝望，只有阳光、爱和希望，永远向暖而生。

厉沉舟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暖光灯正亮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苏晚新换的香薰，说这个味道能让人静下心来。他刚从公益基地回来，身上还带着些郊外草地的青草气，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小宇特意塞给他的、自己画的向日葵画，说是要送给“苏阿姨”。

换鞋时，他听见客厅里传来细碎的“啪、啪”声，不算响，却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一紧，快步走过去。

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暖黄的光洒在地毯上，苏晚正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打着，动作不算重，却一下接一下，看着格外显眼。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瞬间顿住。过往那些糟糕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在监狱里失控时的模样，苏晚独自撑着公司时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有他瘦得皮包骨头躺在病床上时，她守在床边默默掉泪的场景。他总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总怕她心里藏着委屈，怕她因为过去的事熬坏了自己。

“晚晚？”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抓住她正在动作的手腕，力道不算轻，带着急切的担忧，“你在干什么？”

苏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小瓶子“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里面的乳白色液体洒出来一点，在柔软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她转过头，脸上还带着些被打断的茫然，看向厉沉舟时，眼里满是疑惑：“怎么了？你回来啦，怎么这么紧张？”

厉沉舟没松开她的手腕，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皮肤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皙细腻，没有红肿，也没有痕迹，可他心里的担忧丝毫没减。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苏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想什么呢？我哪是在打自己脸啊。”

厉沉舟还是没松劲，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刚才在做什么？我明明看到你在拍自己的脸。”

“我这是在拍水乳呢。”苏晚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掉在地毯上的小瓶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看，这是我今天刚到的新水乳，说是主打深层补水，可我涂在脸上总觉得黏黏的，好像不怎么吸收，人家说轻轻拍打能促进吸收，我就试试呗。”

厉沉舟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小瓶子，瓶身是简约的白色，上面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英文，再低头看她的脸，确实带着一层淡淡的水光，没有丝毫被打的痕迹。他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松开她的手腕时，指尖还带着些微的颤抖，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慌，几乎让他以为又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吓死我了。”他松了口气，弯腰把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用餐巾纸擦了擦瓶身的污渍，递还给她，语气里带着些后怕，“下次做这种事，好歹吱一声，或者告诉我一声，不然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苏晚接过瓶子，看着他眼底还未散去的担忧，心里暖暖的，伸手轻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巧，刚好看到我拍脸的时候。”她顿了顿，凑近他，仰着小脸让他看自己的皮肤，“你看，是不是感觉水润润的？就是有点黏，可能还没吸收好。”

厉沉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灯光下，她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脸颊因为刚才的拍打带着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轻轻碰一下。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触感细腻光滑，确实带着些微的湿润，却没有她说的那种黏腻感。

“还好啊，不黏。”他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是不是你涂太多了？”

“没有啊，我就涂了一点点。”苏晚噘了噘嘴，拿起小瓶子又倒了一点在手心，揉了揉之后轻轻涂在自己的手背上，“你看，涂在手上也这样，黏黏的，好像都浮在表面，一点都不吸收。早知道就不听导购的话了，她说得多好用呢，结果……”

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语气里带着些小委屈，像个买到不满意玩具的孩子。厉沉舟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静静地听着，看着她认真吐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样的苏晚，鲜活又真实，带着烟火气，让他觉得踏实。以前总觉得生活被黑暗笼罩，可现在，看着她因为一瓶不好用的水乳而皱眉抱怨，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平凡的日子，也可以这么温暖。

“可能是肤质不合吧。”厉沉舟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好用就别用了，扔了或者送给别人都行，别委屈自己的脸。”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花了好几百买的呢。”苏晚连忙摆手，一脸心疼，“虽然不好用，但也不能浪费啊，说不定多试试就吸收了呢？或者我晚上厚涂当面膜用，应该也能有点效果。”

厉沉舟看着她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百块钱而已，比起你的脸，不算什么。要是用着不舒服，再贵也得扔，不然把脸弄坏了，得不偿失。”

“知道啦，小气鬼。”苏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把小瓶子拧好盖子，放进了旁边的护肤品收纳盒里，“先放着吧，明天再试试，要是还不行，就不用了。”

厉沉舟点点头，从带来的纸袋子里拿出小宇画的画：“对了，今天小宇给你的画，说是特意画的向日葵，说你肯定喜欢。”

苏晚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画纸——上面画着一朵大大的向日葵，颜色涂得有些不均匀，花瓣边缘还超出了线条，可看得出来画得很认真，花盘中间还歪歪扭扭地写着“苏阿姨收”。她笑着把画举起来，凑到灯光下仔细看着：“真好看，小宇画得越来越好了。回头我把它贴在冰箱上，每天都能看到。”

“嗯，他今天在基地里玩得很开心，还说下次想让你教他画画。”厉沉舟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好啊，下次他来家里，我就教他画。”苏晚把画小心地放在一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今天炖了排骨汤，还炒了你爱吃的青菜，我去热一下。”

“不用热了，我刚才在基地吃了点，不怎么饿。”厉沉舟拉住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来，“陪我坐一会儿吧，想跟你说说话。”

苏晚点点头，挨着他坐下，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落地灯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需要说太多话，却觉得格外安心。

“今天在基地，看到小宇和其他孩子一起踢足球，突然就想起小宝了。”厉沉舟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淡淡的思念，“小宝那时候也最喜欢踢足球，每次踢完都满头大汗，还非要拉着我跟他一起洗澡，说要跟我比赛谁洗得快。”

苏晚的手轻轻攥了攥，心里泛起些微的疼，却还是温柔地说：“是啊，小宝那时候精力特别旺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念念还总说他是‘小调皮’，不让他碰自己的玩具，可转头又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小宝吃。”

“嗯，念念那时候像个小大人一样，总爱管着弟弟妹妹，可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们。”厉沉舟的声音有些沙哑，“念安那时候还小，每次看到念念和小宝吵架，就会坐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哭，好像在劝他们别吵了。”

两人就这么聊着孩子们的往事，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淡淡的思念，像一杯温茶，在心底缓缓流淌。那些曾经让他们痛不欲生的回忆，如今再提起，虽然还是会疼，却多了些温暖的味道——那是孩子们留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是支撑他们好好生活下去的力量。

“沉舟，”苏晚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孩子们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好好生活，看着我们帮助那些像他们一样的孩子。”

厉沉舟点点头，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渗出的泪珠：“嗯，他们肯定在看着我们，他们肯定希望我们好好的，希望我们能帮更多的孩子。”

“是啊，”苏晚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容，“所以我们要更努力地生活，把对他们的爱，分给更多的孩子。”

厉沉舟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

过了一会儿，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对了，我今天还买了些草莓，本来想做草莓蛋糕的，结果忙着试水乳就忘了。你要不要吃点草莓？我去洗。”

“好。”厉沉舟看着她快步走向厨房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一会儿，苏晚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走出来，鲜红的草莓上还带着水珠，看起来格外诱人。她坐在厉沉舟身边，拿起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尝尝，可甜了。”

厉沉舟张嘴咬了一口，草莓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果香。他看着苏晚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她在身边，有孩子们的思念，有公益基地里那些孩子们的笑脸，还有这些平凡的烟火气，足够支撑他走过往后的每一天。

“对了，你今天去公司了吗？张叔有没有跟你说公司的事？”苏晚一边吃着草莓，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