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用设计换“安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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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缅北诈骗园区，铁皮屋顶被寒风刮得嗡嗡作响，陈韵缩在话务组宿舍的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漏下的微光发呆。手腕上“007”的马克笔印记早已晕开，却像一道铁烙印，时刻提醒她身处的绝境——过去七天，她每天要背诵二十页的诈骗话术，稍有卡顿就会被管理人员用橡胶棍抽打手背，同屋女孩被拖出去殴打的惨叫声，至今还在她耳边回荡。
昨天深夜，她借着厕所的微光在脑海里翻遍了自己能做的事：大学时学的视觉传达设计、拿过的设计比赛奖项、甚至帮同学画过的毕业海报……这些曾经让她骄傲的技能，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刘嘉鑫说的“有价值才能活下去”，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话务组的“价值”是骗来的汇款，可她做不到，那就必须找到另一种“价值”。
清晨的哨声刚响，陈韵就攥紧了藏在枕头下的半截铅笔和一张皱巴巴的包装纸——这是她前天趁后勤组清理垃圾时偷偷捡的。她快速穿好沾满污渍的灰色工服，故意放慢整理床铺的速度，等其他女孩都去食堂领早餐时，她绕到园区西侧的办公楼附近。这里是刘嘉鑫的办公区，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守卫，黑色皮衣上的金属拉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我要见嘉鑫老大。”陈韵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强迫自己抬头看着守卫。守卫上下打量她，看到她手腕上的“007”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个新人也想见老大？滚去干活，不然打断你的腿。”
陈韵没退，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包装纸，展开上面用铅笔勾勒的简易园区地图——这是她几天来观察记下的布局，用虚线标出了巡逻路线，用圆圈标注了食堂、仓库等关键区域。“我有能帮园区的事，你们要是拦着，耽误了老大的事，你们担得起吗？”她故意提高声音，手指在地图上的“宣传区”位置敲了敲。
恰在这时，办公楼的门开了，刘嘉鑫穿着黑色皮衣走出来，领口还沾着昨晚的酒渍。他扫了一眼陈韵手里的纸，眼神冷冽如冰：“让她进来。”
办公楼里弥漫着烟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刘嘉鑫的办公室很小，只有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两把椅子，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诈骗宣传海报——印刷粗糙，画面杂乱，连最基本的色彩搭配都没有。陈韵站在桌前，把包装纸递过去：“嘉鑫老大，我是设计专业毕业的，能重新设计园区的宣传物料。”
刘嘉鑫拿起包装纸，指尖划过上面的线条，没说话。陈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补充：“现在这些海报吸引不了人，我能结合缅甸的纹样和现代设计，让更多人愿意来‘工作’——您不是需要更多新人吗？这就是我能做的。”
刘嘉鑫抬头盯着她，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工服：“你知道骗不到人会有什么后果？”他指了指墙上的海报，“之前也有人说会设计，结果画出来的东西连老人都骗不了，最后被扔进了后山。”
陈韵的后背瞬间冒出汗，却还是挺直了腰：“我可以试。给我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今天中午之前，我把海报设计出来。如果您不满意，我任凭处置。”她赌的是刘嘉鑫对“新人来源”的需求——前几天她听后勤组的大叔说，最近园区的“新人”越来越少，刘嘉鑫因为这事发了好几次火。
刘嘉鑫沉默了半分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和一支黑色水笔，扔在桌上：“去隔壁的空房间画，中午十二点我来检查。期间不准出来，要是敢耍花样，你知道下场。”
陈韵接过纸和笔，几乎是跑着冲进隔壁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窗户被铁丝网封死，阳光透过网眼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先在纸上画出大致框架——主视觉区域要留足空间，用来放“高薪招聘”的标题，两侧可以用缅甸传统的卷草纹装饰，既符合当地特色，又能掩盖宣传的生硬感。
她想起大学时去云南采风，看到过傣族的织锦纹样，那些曲线流畅的植物图案，既能体现“异域风情”，又能让海报看起来更有质感。她握着笔的手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这是她来到园区后，第一次做自己真正擅长的事。她在标题“月薪三万”的字体上做了渐变处理，用细线条在周围画了几个小小的“钱袋”图案，又在海报底部加了一行小字“包吃包住，报销路费”，这些都是她之前在招聘网站上见过的“诱饵”。
画到一半，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是刘嘉鑫来检查。结果脚步声只是路过，她松了口气，低头继续画——她突然想到，应该在卷草纹里藏一个小小的“007”，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在这张为诈骗园区设计的海报上，留下一点属于“陈韵”的痕迹。
中午十一点半，陈韵终于完成了海报。她后退两步，仔细检查：主标题醒目，纹样精致，信息清晰，既符合诈骗宣传的需求，又没有过于夸张的虚假感。她把海报叠好，放在桌上，等着刘嘉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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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整，刘嘉鑫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他走到桌前，展开海报，目光从标题扫到纹样，手指在卷草纹上停顿了一下——陈韵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以为他发现了藏在里面的“007”，结果他只是用指尖蹭了蹭纸面：“这纹样是你自己想的？”
“是缅甸的传统卷草纹，我之前见过类似的织锦，稍微改了一下，更符合宣传的风格。”陈韵小声回答。
刘嘉鑫没说话，把海报举起来对着窗户看了看，嘴角难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比之前那些强多了。”他放下海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以后你不用去话务组了，这个隔间归你用，里面有打印机和颜料。每天设计两张海报，一张给招聘用，一张给园区内部宣传用。”
陈韵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用再背话术，不用再挨揍，还有单独的隔间？她连忙点头：“谢谢嘉鑫老大，我一定好好做。”
刘嘉鑫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记住，你的价值是设计，要是哪天设计不出来了……”他没说完，只是用眼神扫了一眼窗外的后山，那里常年弥漫着雾气，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陈韵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嘉鑫走后，陈韵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海报，心里既有庆幸，又有不安——她暂时安全了，可也成了诈骗园区的“帮凶”。她走到隔间的打印机前，打开电源，看着机器启动时的灯光，突然想起漆娇曾经说过的话：“你的设计能让人开心，这才是最有意义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赵虎哥，嘉鑫老大让007在里面设计海报，不让任何人进去。”
“一个新人而已，还这么金贵？”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敲门声，“007，开门，我是赵虎，有话跟你说。”
陈韵握着打印机的手瞬间收紧——她听说过赵虎，是园区的二把手，一直和刘嘉鑫不对付。她不知道赵虎找她做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开门。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赵虎的声音带着威胁：“再不开门，我就砸了这扇门！”
陈韵看着桌上的海报，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以为用设计换来的是“安全”，可现在看来，这或许只是另一场危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