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开始制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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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承瑜心中一定,脸上也露出笑容。

“能做就好。鲁监正,此事我便交给你。需要什么材料,需要多少人手,你列个单子给我。尽快先做出一个小的模型来验证,若是可行,再造实物。”

“欸!好!好!”鲁琨连连点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些图纸,“殿下放心!包在老夫身上!这真是利民的好东西啊!”

然而,这份兴奋并未持续太久。

当南承瑜拿着鲁琨开具的物料、人手申请单子,回到户部前衙,找到分管营造司的右侍郎曾文栋时,情况立刻变了。

曾文栋是个微胖的中年人,面皮白净,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他坐在宽大的公案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到南承瑜进来,起身行礼。

听南承瑜说明来意,又接过那张单子,只扫了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语气显得颇为为难。

“殿下,不是本官不支持你。您这个……嗯,‘龙骨翻车’,听起来是有些巧思。但是,户部有户部的规矩和难处啊。”

他用指尖点着那张单子。

“您看,这要调拨的木料、铁料,虽然不算顶顶金贵,可也不是小数目。还有工匠,营造司眼下正忙着京郊河渠清淤的工程,那是开春前就必须完工的要务,一刻也耽误不得。人手本来就紧张,这又要抽走熟手工匠专门做这个……怕是抽不出来啊。”

南承瑜耐着性子解释。

“曾大人,此物若成,于灌溉民生大有裨益,长远看能增垦田地,于赋税也有好处。清淤工程要紧,但此物的试制也并非可有可无。可否先拨付部分物料,抽调一两名工匠……”

“哎呀,殿下,您还年轻,有些事想得简单了。”曾文栋打断他,脸上堆起一种官场上常见的、圆滑又带着几分敷衍的笑。

“好东西,也得看时候,看时机。眼下部里钱粮吃紧,各处都要用度,陛下和尚书大人日日为此焦心。您这东西,好是好,但毕竟未经验证,效用如何尚属未知。此时贸然投入钱粮人力,若是不成,或者效果不彰,岂不是白白浪费?本官也不好向上头交代啊。”

曾文栋走到南承瑜身边,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要我说,此事不急。您先将图纸收好,存档备案。待日后部里银钱宽裕了,河渠清淤的工程也了了,再行商议,岂不更稳妥?何必急于一时呢?”

南承瑜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曾文栋这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处处为公,实则就是最典型的推诿拖延。

存档备案?日后商议?恐怕这“日后”就遥遥无期了。他试图再争辩。

“曾大人,农时不等人。若能赶在春耕前做出……”

“好了,宁王殿下。”曾文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此事就这么定了。营造司的重点是河渠清淤,这是朝廷定下的大事,绝不能受影响。您的想法,属下知道了,也会向尚书大人禀明。但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他拿起那份物料申请单,随手放到案头一摞待批复的文书的最后面,那动作意味着无限期搁置。

南承瑜看着他的动作,知道再说无益。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他抿紧了唇,沉默片刻。

走出曾文栋的值房,户部走廊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承瑜袖中的手紧紧握起。他抬头,望向宫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东宫里那个满怀热切期待的弟弟。

阻力来了,而且来得又快又直接,就卡在最关键的资源调拨上。

曾文栋背后站着的是谁?是单纯的不想多事,还是另有缘由?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

静怡轩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余贵人躺在床榻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燥发白。

她闭着眼,眉头因为不适而紧紧蹙着,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不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声音费力,听得人心头发紧。

太医刚刚诊完脉,面色凝重地退到外间开方。

七公主和九公主被乳母嬷嬷拦在门外,两个小姑娘扒着门框,小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低声啜泣着。

慧妃竟也在。

她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神情担忧和关切。几个低位嫔妃和宫女侍立在旁,个个屏息凝神。

“太医,”慧妃抬起眼,看向正在写药方的老太医,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份量。

“余妹妹这病,究竟如何?昨日看着还好好的,怎地一夜之间就凶险至此?”

太医放下笔,恭敬回话。

“回慧妃娘娘,贵人脉象浮紧而数,邪客于表,卫气壅遏,确是风寒袭肺之兆。只是……”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只是来势过于急猛,邪气入里颇深,灼伤肺络,以致咳逆喘息不止。加之贵人本就体质偏弱,此番甚是棘手。臣已开了方子,先清热宣肺,化痰平喘,能否遏制住病情,还需……再看一两日。”

“风寒竟如此厉害?”慧妃蹙起眉头,放下茶盏,语气满是忧心,“可仔细查过了?饮食、用具,都无碍吗?静怡轩里伺候的人呢?有没有不当心的?”

她这话问得看似寻常,却让殿内气氛更加紧绷。

立刻有管事嬷嬷上前回话,战战兢兢地保证一切如常,绝无疏漏。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报声,竟是贤妃来了。

贤妃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宫装,妆容得体,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匆忙和真切的焦虑。她走进来,先向慧妃行了平礼,便急急问道。

“慧妃姐姐也在。我听闻余妹妹病得厉害,特地过来看看。早间还好些,怎么听说下午更重了?”

她的目光关切地投向内室的方向,里面的咳嗽声让她脸色也跟着白了白。

慧妃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可不是吗?太医刚走,说是风寒入肺,凶险得很。妹妹来得正好,也帮忙拿个主意,这静怡轩上下,是不是该再细细查问一遍?余妹妹这病,来得太蹊跷了些。”

贤妃闻言,脸色微变。

“姐姐说的是,是该仔细查问。余妹妹性子好,从不与人争执,怎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也觉得这病来得不寻常。

这时,一个在庭院里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被领了进来,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回话。管事嬷嬷厉声问他近日可发现什么异常。

小太监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磕磕巴巴道。

“异、异常……奴才……奴才今早打扫庭院时,发现……发现余贵人窗下那盆墨菊的花盆边上,好像……好像有个脚印……泥还是新翻的……”

“脚印?”慧妃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样的脚印?你看清楚了?”

小太监被她吓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

“看、看不太清……就……就半个……好像……好像鞋底是……是缠枝莲的花样……”

“缠枝莲?”贤妃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脸色蓦地一僵。

她宫里宫女太监的宫鞋,为了区分,鞋底印的正是统一的缠枝莲纹!

殿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疑,都落在了贤妃骤然变得难看的脸上。

慧妃的目光也转向贤妃,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复杂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贤妃在那无数目光中,快速思考着。

殿内只有余贵人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慧妃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震惊和沉重。

“……贤妃妹妹宫里的纹样,本宫倒是记得……此事……”她顿住了,没有说下去,只是那眼神里的意味,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心头巨震。

她没再看脸色变得有些煞白的贤妃,转而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和管事嬷嬷,语气恢复了冷静,带上了一丝厉色。

“此事不许再声张!一切等余贵人病情稳定再说。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让本宫听到外面有半句风言风语,仔细你们的皮!”

然而,那猜疑的种子,已经随着那半个鞋印和“缠枝莲”三个字,悄然埋下。

它无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底,在弥漫的药味和压抑的咳嗽声里,在宫中悄悄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