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丞相之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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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得像泼洒不开的浓墨。

更漏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冰冷而单调。御书房内,烛火依旧不安地跳跃,将人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砖上。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与参汤苦涩的气息交织,还有那本摊开的、散发着陈年尘埃与腐败甜腥的“永锢”密档,共同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萧承烨靠在宽大的龙椅里,身上裹着厚重的玄色貂绒大氅,却依旧止不住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短短几日的剧痛与昏迷,已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唯有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燃烧的幽火,带着一种病态的锐利和挥之不去的疲惫。他左手无力地搭在铺着明黄锦缎的扶手上,右手则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细棉布,布面上隐隐透出暗红的血痕——那是诅咒烙印所在,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带来锥心刺骨的灼痛。

福海垂手侍立在一旁,布满血丝的老眼时刻关注着帝王的状态,大气不敢出。太医令和院判则跪在稍远的阴影里,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内心的惶恐。御案之上,那方九龙盘绕的镇国玉玺依旧静静摆放着,表面的光泽晦暗滞涩,流转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污浊暗红,低沉粘腻的嗡鸣如同附骨之蛆,永恒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啃噬着人的神经。

地上,沈昭拼死送回的石柱拓片和那卷摊开的“永锢”密档,在烛光下无声地散发着狰狞与不祥。锁链缠绕的少女浮雕,玄渊王族的狰狞图腾,繁复扭曲的邪恶符文,血槽底部的微小孔洞……与密档上记载的心脏孔洞、精血抽干、枯槁如百年干尸的描述……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帝王刚刚苏醒的脑海中反复噬咬,勾勒出一个血腥、污秽、跨越数百年的巨大阴谋轮廓。而晚夕……那张拓片上少女的轮廓,与她何其相似!那千里之外传来的、纯净至寒的微光,那以命换命的惨烈代价……每一次想起,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剐蹭,带来比肉体更甚的剧痛与蚀骨的自责。

“陛下,”福海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刚熬好的、浓稠如蜜的参汤,声音嘶哑,“您再用些吧,吊吊精神。”

萧承烨缓缓摇了摇头,动作细微得几乎看不见。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临川……消息……” 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

福海心领神会,连忙低声道:“影卫刚传回密报。娘娘……娘娘在临川医署,为救一名濒死的药人,不惜……不惜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导出了部分变种腐心瘴毒。娘娘……本源大损,心脉几近枯竭,施法后便昏迷不醒,至今未醒……” 说到最后,福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本源大损……心脉几近枯竭……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承烨的心口!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左手猛地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胸中翻涌的气血带着冰冷的腥甜直冲喉头,被他死死压住,只有一丝暗红的血线从紧抿的嘴角缓缓溢出。

晚夕……为了救那些不相干的人,为了印证那同源的力量……竟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而他……堂堂帝王,却只能在这污秽的旋涡中挣扎,靠她燃烧生命换来的微光苟延残喘!无边的愤怒、蚀骨的自责、还有对自身无能的痛恨,如同毒火般在胸腔里焚烧!御案上那玉玺的嗡鸣似乎更清晰了,带着一种恶毒的嘲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痛楚几乎要将御书房彻底冻结时——

“陛下!丞相赵元敬,深夜宫门求见!言有十万火急之事启奏!” 影七低沉如金铁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赵元敬?

萧承烨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底那幽暗的火光跳跃了一下,瞬间敛去所有痛楚与虚弱,只剩下帝王的深沉与审视。深夜宫门求见……十万火急……这位以持重老成、深谙平衡之道着称的丞相,此刻不顾宫禁,所为何来?他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面上却无波无澜。

“宣。” 一个字,冰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沉重的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赵元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穿正式的紫色官袍,只着一身深沉的靛青色常服,外罩一件半旧的墨色貂裘,更显得身形清癯挺拔。他步履沉稳,踏入殿内,烛光映照下,那张儒雅清癯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忧色。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御书房内压抑的景象——帝王苍白病弱的形容、地上摊开的拓片与密档、福海红肿的眼眶、太医惶恐的神情、以及御案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玺……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忧虑,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恢复成一贯的沉静。

他走到御案前丈许之地,一丝不苟地整理衣冠,然后撩袍,深深跪拜下去,额头触地:“臣赵元敬,深夜惊扰圣驾,死罪!然事涉社稷根本,臣……不得不冒死觐见!”

“平身。” 萧承烨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听不出太多情绪,“何事?竟使丞相夤夜入宫。”

赵元敬缓缓起身,垂手侍立。他没有立刻开口,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地上那拓片中被锁链缠绕的少女浮雕,又极快地掠过那卷摊开的“永锢”密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向帝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陛下,”赵元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临川府及南境诸州,瘟疫肆虐,生灵涂炭。皇后娘娘……身先士卒,亲赴险地,以……非常之法救民于水火,其心可悯,其行……亦堪称壮烈。南境百姓,感念娘娘恩德者,众矣。”

他停顿了一下,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如同压上了千钧重担:“然,陛下!金銮殿蛊虫爆裂一事,惨烈异常,波及宗室勋贵、朝中重臣数十人!此事影响……太过恶劣!虽陛下已下严旨封锁消息,然悠悠众口,岂能尽堵?如今,朝野内外,流言蜚语,已是甚嚣尘上!”

赵元敬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沉痛:“民间皆传,皇后林氏,身怀妖异蛊术,乃不祥之人!金銮之祸,便是其蛊术失控所致!更有甚者,将此次南境瘟疫之祸,亦归咎于皇后……言其蛊术引动阴邪之气,招致天谴!‘妖后’之名,已非止于市井巷陌,便是朝堂之上,私下议论者……亦不在少数!”

“妖后”二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萧承烨的耳中!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猛地一颤!胸腔内气血翻涌,喉头腥甜再次上涌,被他强行咽下,脸色却瞬间又白了几分。御案上,那玉玺的嗡鸣似乎也尖锐了一丝。

福海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担忧地看向帝王,只见萧承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睛,骤然变得无比幽深,瞳孔深处仿佛有风暴在凝聚,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赵元敬身上。

赵元敬仿佛没有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寒意,他微微垂首,避开帝王的直视,声音却更加恳切,带着一种老臣忧国的拳拳之心:“陛下!臣深知,娘娘心系黎民,临川所为,亦是舍身取义!然,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妖后’流言一旦深入人心,与金銮惨祸交织,其势……足以撼动国本!朝堂人心惶惶,地方官员亦不免疑虑丛生,政令推行,必生阻滞!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他再次停顿,似乎在给帝王消化这沉重信息的时间,也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坦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殿宇中:

“陛下龙体欠安,正值多事之秋,南境未平,朝堂……更需稳固!臣斗胆直言,为江山社稷计,为陛下龙体安康计……恐需早做绸缪,寻求……平衡之道。”

“平衡之道”!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御书房内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福海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停止跳动!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元敬!丞相此言……何意?暗示陛下……舍弃皇后?以平息流言,稳固朝堂?!他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陛下与娘娘……不知那血脉相连的真相?!

太医令和院判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当场消失。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玉玺那低沉粘腻的嗡鸣,如同毒蛇的嘶嘶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萧承烨缓缓地、缓缓地靠回椅背。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大理石般的冷硬苍白。他没有看赵元敬,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投向了虚无的远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所有的风暴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

晚夕在临川以命相搏,本源枯竭,只为印证那同源血脉的净化之力,只为压制那污秽的诅咒!而他萧承烨,此刻坐在这龙椅之上,听着他的丞相,用“社稷”、“国本”、“平衡”这些冠冕堂皇的词语,暗示他……去“平衡”掉那个正在为他、为这个帝国燃烧生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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