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不后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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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卿……”

“谢折卿……”

“谢老师……”

“谢老师？”

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谢老师，我们快开拍了。”

那声音清冽如霜，熟悉得令人心悸。

谢折卿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恍惚不已……

她分明记得自己重伤濒死，为何此刻竟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明明流了那么多血，为何此时感受不到丝毫虚弱？

不是应该被太奶接走了吗？

难道被抢救回来了？

可就算救回来也该在医院躺着，怎么会……

她茫然四顾，目光突然凝固——

冷疏墨就悬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两人之间不过一臂之遥。

威亚衣的带子勒在对方纤细的腰肢上，玄色戏服在鼓风机的作用下猎猎作响。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扭曲的钢管、温热的鲜血、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对。

这太不对劲了。

谢折卿的指尖下意识抚过额角……

预料中皮开肉绽的伤口与黏腻的血迹竟荡然无存。

诡异的是，她分明记得那种生命流逝的虚弱感，此刻却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谢折卿不由得呼吸一滞，凉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入目处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她身上穿的是毫无血色痕迹的堪称崭新的戏服……

这是《刃间香》第一季拍摄时，裴梦邈和欧冶霜在竹林中追逐打斗戏时穿的那套。

一个荒谬却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

她，谢折卿，重生了。

好消息是：命运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坏消息是：时间节点偏偏选在了今天——前世威亚事故发生的日子。

“真是会挑时候……”

谢折卿在心底苦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冷疏墨。

那人唤醒她后便刻意别开了视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疏离的阴影，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泪痕，只有熟悉的疏离与专注。

仿佛方才那个为她痛哭流涕的冷疏墨，只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重生前那场事故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断裂的钢索、自己主动抱住她充当肉垫坠地时刺骨的剧痛……

谢折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此刻若贸然喊停拍摄，道出未卜先知的隐患，只怕会被当成哗众取宠的疯子。更何况——

她们此刻已经悬在四、五米左右的空中，现在才提出安全问题，反倒像别有所图。

“说了……反而更惹人猜疑吧。”

谢折卿垂下眼帘，将那句警示生生咽了回去。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威亚带，触感粗糙而真实。

前世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重叠交错，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谢老师？”

场务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您脸色不太好，需要休息吗？”

谢折卿猛地回神，发现冷疏墨不知何时又转回了视线，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眼神太过复杂，竟让她心头一颤——仿佛对方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折卿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威亚绳，粗糙的纤维深深勒进掌心。

她垂眸向下望去——片场布局大差不差，却又莫名透着几分诡异的陌生感。

她眉心微蹙，记忆与现实在此刻产生了微妙的错位，如同两面相对而立的镜子，折射出无限延伸的虚幻影像。

“怎么会……”

她分明记得，上次拍摄这场戏时，威亚高度绝没有现在这么骇人。

从这个高度坠落的话……

谢折卿喉头发紧，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命运当真给了她重新改写的机会。

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如此真实，反倒让她莫名安心——至少此刻，她还活着。

这重来的人生，或许真能改变些什么。

谢折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开始仔细观察片场的每一个细节：场务摆放器材的位置、灯光师调整的角度、甚至地面上标记的走位点……

渐渐地，她发现了更多异常——这些细微的差别，在前世的记忆中根本不存在。

“难道是另外的戏份？”

她低声呢喃，随即又自我否定，“不对……”

记忆中与冷疏墨同时吊威亚的戏份，确实只有这一场。

那场让她们命运交错的戏，那场让她留下旧伤的戏。

谢折卿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冷疏墨，对方正专注地调整着戏服下摆，侧脸在阳光下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像。

——难道因为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这个念头让谢折卿心头一颤。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不只是她在改变命运——整个世界线都可能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威亚的高度、片场的布置、甚至……冷疏墨看她的眼神，都与前世有了难以言说的差别。

谢折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她知道必须尽快适应这些变化，试探性地活动了下悬空的双脚，脚尖竟意外触到了下方摇曳的竹梢。

那修长的翠竹足有四五米高，青碧的叶片在风中簌簌作响，扫过她戏服下摆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心头微动，抬眼环视四周：

密密匝匝的修竹如翡翠屏障般将拍摄场地围合，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迷宫。

微风拂过时，整片竹林泛起层层绿浪，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竹叶香气，与记忆中那个封闭的摄影棚截然不同。

——果然，重开后的世界线已经产生了偏差。

谢折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威亚带，目光扫过正在调试设备的武行师傅。

这片突然出现的竹林就是最明显的变数——

前世拍摄这场戏时，明明是在室内绿幕前完成的。

竹枝摇曳的沙响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各部门准备！”

白叙雯导演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高空武戏第37场，3、2、1，Action！”

谢折卿突然深吸一口气，竹叶的清香沁入心脾。

她在心底默默许愿：既然连拍摄场地都能改变，那么威亚设备……请务必比前世更牢固些吧。

随着场记板清脆的敲击声，谢折卿条件反射地进入状态，但在不经意间与不远处的冷疏墨四目相对时——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转瞬又恢复成熟悉的疏离。

竹叶的阴影在他们之间摇曳，仿佛隔着一整个轮回的光阴。

在武侠片的黄金年代，竹林对决始终是最令人神往的经典场景。

修竹挺拔如剑，叶浪翻涌似海，为侠客们的刀光剑影平添几分诗意与禅意。

白叙雯导演此次别出心裁，将传统竹林武戏拍出了新意——不是刀剑相向的生死对决，而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打情骂俏”。

白导在选址上可谓煞费苦心。

她特意避开了影视城常见的标准化竹林场景，带着剧组深入山间，寻得这片人迹罕至的野生竹林。

这里没有其他剧组的干扰，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与偶尔的鸟鸣，为拍摄创造了绝佳的沉浸式环境。

“我要的不是那种人工痕迹明显的竹林。”

白叙雯在勘景时曾这样对美术指导说，“而是要有‘独坐幽篁里’的意境，要能让观众感受到竹影斑驳间流动的情愫。”

此刻，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两位女主角身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白叙雯特意选在午后三点开拍，这个时段的斜阳能为画面增添梦幻的质感。

她要求录音师全程收录现场的自然音效——竹枝摩擦的窸窣声、衣袂翻飞的猎猎声，甚至是演员们细微的呼吸声，都要原汁原味地保留。

“这场戏的精髓不在招式，而在眼神。”

白叙雯举着喇叭，大声指导：

“欧冶霜的剑每次快要触及裴梦邈时，都要有片刻的迟疑；而裴梦邈的每次闪避，都要带着欲拒还迎的意味。”

白叙雯导演特意设计了几处关键性的肢体接触：

第三招时欧冶霜要揽住裴梦邈的腰肢帮她稳住身形；

第七招时两人的衣袖要纠缠在一起；

最后收势时，裴梦邈的发带要被剑锋挑落，让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

“从第一招的剑拔弩张，到最后一招的默契收势，我要看到情感的渐变。”

白叙雯的眼神在两位演员之间来回扫视：

“就像竹子生长一样，看似静止，实则每一刻都在悄然变化。”

场记悄悄记录下导演的要求，心想这场戏拍好了绝对能成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