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钟声没响,舌头先动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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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出来的不是口水,是血,混着半颗被咬碎的后槽牙。
"我...我妹在温棚..."
他捂着脸哭,指缝里渗出血丝
"他们说...说只要改《泥策录》,就让我妹睡火炕..."
铁娘子的刀"噌"地出鞘,被苏芽抬手按住。"百音婆。"她指了指少年,
"把他的供词编成童谣。"
"哥哥嚼芹说不出话,换妹暖床梦里哭。"
三天后,谷里的小崽子们蹲在井边唱得欢。
燕迟站在声契碑下,看几个老妇拎着菜篮子停住脚,互相使了个眼色——她们本来要去听"弃婴减负"的煽惑,现在倒凑在一起骂起那文书少年没出息。
"他们怕的不是抓人,"
苏芽倚在碑上,看着孩子们跑远的背影
"是怕自己的话没人信。"
《言责契》是在第五日颁的。
声契碑前支起张木桌,桌上摆着声录袋和块血玉——那是苏芽用银剪从自己掌心剜的,能感应心跳声纹。
"凡说话,先按掌。"
她拍了拍血玉
"你说的每句,都跟着心跳存进声录袋。"
首日就有两个煽风点火的老人撕了陈情书。
其中一个老头抹着眼泪说
"我那话要是存进声录袋,孙子长大了该骂我老糊涂。"
深夜,静听屋的火盆烧得正旺。
苏芽把青喉的笛音录进血玉,闭着眼感受血视的热流——这次不是画面,是情绪。
恐惧里裹着算计,悲悯下藏着锋芒,像团烧了一半的炭,表面是灰,底下还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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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时,青喉正站在门口。竹笛垂在身侧,笛孔里凝着层薄冰。
"律音杖。"
她把根乌木杖递过去,杖头雕着只竖耳的狐狸
"从今起,说不出的话,由你来听。"
青喉接过杖,在地上叩了三下,又轻叩一下——是北行谷紧急令的变调。
苏芽笑了,这哑巴讼师,倒会拿她的规矩反将一军。
黎明时分,声契碑前跪着个蒙面人。
他半张脸浸在血里,半条舌头攥在手里,像截被扯断的蚯蚓。
"铁颅...只剩三日粮。"他把染血的布条捧过头顶,声音像破风箱。
苏芽接过布条,指尖触到血的瞬间,血视轰地炸开——铁颅公坐在空仓里,怀里抱着枚锈钉,独眼里的狠劲没了,只剩团将熄的火。
他的嘴动了动,苏芽在血视里听见
"我要让苏芽听见...我要说话..."
"他怕的不是死。"
她把布条递给燕迟
"是怕被人彻底听不见。"
山梁上的雪突然大了。
有个独目身影立在风雪里,手里的铁颅皮早化没了,只剩根炭笔,在冰面上慢慢画着——那是通往北行谷的路线图,每笔都刻得极深,像要刻进地心里。
燕迟展开布条时,几片碎冰从缝里掉出来。
他没在意,只把布条收进怀里。
等开春收粮税时,他才会发现,那些碎冰里裹着粒米——寒脊沟的米,比北行谷的沉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