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碑上无名,心里有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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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的雪比往年来得更稠些,苏芽蹲在灰监台案前,指尖抚过《荒骨册》泛黄的竹页。

“高个左耳缺”“

穿麻鞋少趾”

这些字眼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像扎在她心上的刺——这些年拾骨队从乱葬坡背回的每具骸骨,她都记得他们被雪埋住时的姿态:有的蜷缩成婴孩,有的双臂前伸像要抓住什么,可到了册子里,只剩几个干巴巴的特征。

“阿芽姐。”

小禾抱着新削的竹片进来,竹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竹青

“陶娘说窑温够了,新册的竹片都烤过防蛀了。”

苏芽把旧册推到一旁,新竹片在案上码成齐整的方阵。

她摸出腰间的铜笔,笔尖悬在第一页上空时顿了顿——这不是给死人看的,是给活人立的镜子。

“入窑时间、焚化编号、骨灰去向、所肥之田。”

她念一句,小禾就往竹片上刻一句,刀痕里渗着松烟墨

“生者食其土,当知其所来。不知死者名,亦记其所归。”

最后几个字落定,她吹了吹墨迹,竹片上的字像活了,泛着暖融融的光。

窑前的槐树下,谷里的耕者挤成一团。

农老九捧着新册的手直抖,竹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红。

“我爹当年在县上管粮,闹饥荒时开了官仓,百姓却骂他‘吃人官’——”

他喉结滚动,指甲掐进竹片里

“他们说,官仓的粮是拿穷人的命换的,可谁记得那些饿死的人埋在哪儿?”

苏芽伸手按住他手背。

农老九的手糙得像砂纸,却还留着教人种地时沾的泥星子。

“现在你不是官,是农师。”

她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

“教人种地,也教人记恩。”

人群里有人抽了抽鼻子,是村东头的王婶。

她去年丧了儿子,骨灰撒在南坡的萝卜地。

此刻她盯着册子里“王二牛,焚化编号三七,骨灰归南坡三垄”那行字,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竹册

“娃,娘记着呢。”

夏至前夜的风裹着冰碴子,却裹不住窑前的火光。

老棺儿裹着他那件黑棉袄,站在石台上,喉咙里像塞了团破布。

“三百七十一号,穿蓝布衫者。”

他念到这一句时,阿牛举着灯笼的手猛地一颤。

灯笼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三七一”三个字——那是他亲手用锅底灰写的,那天他在乱葬坡挖到这具骸骨时,蓝布衫的领口还别着半枚铜钱,像极了他淹死的弟弟脖子上挂的长命锁。

“你们的骨,养我们的苗;我们的收成,供你们的名。”

苏芽站在高台上,酒盏里的酒液结着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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