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人不开口,账本得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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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前是县令家的粗使丫头,识字断文..."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融化的雪水,

"我给娘子记'醒事簿',记谁帮过我,谁害过我——"

她喉咙发紧

"再也不被骗。"

苏芽从怀里摸出截炭笔,蹲下来递到柳氏掌心

"记清楚,不是为报仇。"

她指了指远处结霜的洛水

"是为往后,再有人拿神鬼糊弄你们时,你们能翻着本子说'这

招我见过'

后半夜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衣领里钻。

燕迟蹲在临时搭的草棚下,与柳氏对着残烛核对账册。

他指尖点着柳氏新记的"初七雪橇朱砂药草",又翻出从赵元晦道袍里搜出的半枚铜印——"钦天监"三个字被磨得发旧,"醒神散忘忧引"的丹方残页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冰狱守卫服的丹丸..."

"既是让人亢奋的醒神散,又是致幻的忘忧引——赵元晦不是在造神,是在造疯。"

柳氏的炭笔在兽皮上沙沙"我

起来了!

上个月初九,有辆空雪橇出寺,车辙印子往西北去了...西北方三十里,不就是..."

"冰狱。"

燕迟与她同时开口。

草棚外突然传来闷响。

小禾的身影从黑暗里窜出来,拖着个被反绑的人。

那人身穿青布僧衣,后颈有块红肿——是慈恩寺里最年轻的沙弥。

"他想烧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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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打着手势,指了指沙弥怀里的火折子

"说火灭则神死。"

沙弥跪在雪地里,磕得额头泛红

"赵师说...庙在神在...我不能让神死..."

他抬头时,眼里还燃着疯魔的光

"神会降罚的,会冻死你们——"

燕迟蹲下来,盯着他发颤的喉结

"你七岁入寺,可记得先帝年间,文庙的钟怎么敲?"

沙弥愣住"三...三响,召贤钟。"

"那钟是铜铸的,撞钟人是王老汉。"

迟的声音放得很轻

"王老汉前年冬月没了,现在敲钟的是他儿子,手生,总敲错数目。"他伸手按住沙弥冰凉的肩膀,

"你看,钟还是那口钟,敲钟的人换了,钟声就变了。

神也是一样——"他指向仍在冒烟的庙址,"庙是木头搭的,神是赵元晦编的。"

沙弥的眼泪突然涌出来,砸在雪地上:"那...那我们该信什么?"

燕迟没说话,转头看向苏芽。

她正站在营地边缘,裹着皮袄望向北边——洛水结的冰泛着青黑,像块巨大的墓碑。"信仰不是一天建成的,"他低声道,"但可以一天拆掉。

可若不给新东西,他们还会回去找旧神。"

苏芽摸出腰间的产钳,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就给他们一个——"她转身时,皮袄下摆扫落肩头积雪,"比神更硬的道理。"

她提高声音,惊醒了打盹的守夜人:"明日起,慈恩寺的残木全运回芽堂,劈了当炭烧。"她指向柳氏,"你带着识字的,把'醒事簿'支起来,记反常事、蹊跷人。"又看向燕迟,"北境三案——雪税、冰狱、血祭,你整理成册子,等天稍暖些,我要让十里八乡都知道。"

小禾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指向新立的木墙。

不知何时,她用炭笔在墙上歪歪扭扭写了行字:信错了,但人没死。

雪又大了。

苏芽哈出的白气里,能看见芽堂方向的灯火——那是他们上个月新占的破庄子,地窖还堆着没吃完的冻薯。

她摸了摸怀里的炭笔,那里头压着燕迟今早画的草图,边角还沾着墨渍。

等这场雪停了...她望着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转身往营地走。

赵元晦还绑在木桩上,已经冻得说不出话。

他望着苏芽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皮袄后领别着样东西——是截炭笔,用红绳系着,在雪地里像团烧不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