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人不会敲钟,活人才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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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卷着钟声往领口钻,苏芽的羊皮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攥紧火把,火星子在风里碎成金粉,映得雪地上一行脚印忽明忽暗——那脚印杂乱却无血迹,像是刻意踩出来的,连深浅都似有讲究。
“小满。”
她突然停步,火把往下一压。
跟在身后的壮丁们立刻收住脚步,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小满缩着脖子凑过来,发梢的冰碴子碰在苏芽手腕上,凉得人一激灵。
“看。”
苏芽用火把照着台阶边缘。
青石板与积雪交界处,有道半指宽的拖拽痕,像是重物擦过留下的
“官制细麻。”
她扯下旗杆上的白布,指尖摩挲着布料经纬
“流民连粗布都扯不全,这布染过浆,是从前衙门发的告示用布。”
小满倒抽口冷气
“有人故意引咱们来?”
苏芽没答话,目光扫过文庙斑驳的红墙。
钟楼下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点幽蓝的光——不是火光,倒像香灰未冷的余烬。
她把火把塞给身边壮丁,解下腰间产钳别在袖中
“你带两个人绕后查墙洞,我上钟楼。”
钟楼里的寒气更重。
苏芽踩上木梯时,踏板发出老朽的呻吟。
顶层供着孔圣人的牌位,香炉里堆着半尺厚的灰,她捻起一撮凑到鼻尖——朱砂的腥甜混着迷魂草的苦,是从前钦天监做法事才用的配方。
“咚——”
钟声突然又响了!
苏芽的后颈汗毛倒竖。
这钟声和方才不同,尾音里裹着丝金属震颤的嗡鸣,像是敲钟人中途松了手。
她转身要退,忽听城北风里传来“咚、咚、咚”的闷响,节奏像极了祭典时的鼍鼓,却多了几分急促的颤音。
“洛水河!”
她扒着木窗往外望。
冰河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河心那艘半沉的破船格外刺眼。
船舷上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铁链尽头锁着个人——披头散发,手腕溃烂得见骨,却还在挣扎着抬头,朝着文庙方向嘶喊,声音像破风箱
“……北境屯田……不可弃……”
那尾音的拐调苏芽熟得很——从前给太医院院判家接生时,那老学究训徒弟就是这副咬文嚼字的腔调。
她攥紧产钳,转身冲下钟楼
“回芽堂!取冰凿、药包,再拿三匹黑布!”
“芽娘子,咱们这是要?”
壮丁抹了把脸上的雪。
“救人?”
苏芽冷笑
“赵元晦那老东西设祭坛镇灾星,要的是活祭。咱们去——”
她望着冰河方向,眼里淬了冰碴子
“劫人。”
子时的风刮得更凶了。
苏芽裹着黑布潜近祭坛时,睫毛上已经结了层白霜。
小禾缩在她身侧,手指在雪地上快速划拉
“三个巡奴,东边草垛藏着。”
这哑女是今日在钟楼后巷发现的,当时她正用炭块在墙上画“救”字,指甲缝里全是血——显然被人割了舌头还不肯服软。
祭坛中心,赵元晦的鹤氅被火光照得发亮。
他手持铜铃,带着信徒们跪在冰面上,咒语混着风雪灌进苏芽耳朵
“灾星不除,永夜不终!”
火盆边,燕迟被剥得只剩中衣,肩背上“罪”字的血痂结了又裂,高热让他不住发抖,却还在呓语
“……雪税折粮……北仓可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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