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火从寒潭爬上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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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青瓦上,像千万把碎刀。

沈青梧在剧痛中睁开眼,喉间腥甜翻涌,仿佛仍浸在寒潭的冰水里——她看见自己了。

那是具瘦弱的身躯,指甲在青石板上抓出五道血沟,脖颈被人按进潭水时,睫毛上还沾着雨珠。

赵德全的皂靴踩在她指节上,宫绦上的青玉坠子晃了晃,倒映出他毫无温度的眼:"才人染了癔症,自己跌下去的。"

"咳!"沈青梧猛然坐起,后背浸满冷汗,中衣贴在脊梁上。

她抓着发霉的锦被,指节泛白——这具身体的肺叶还在疼,像被无数冰锥刺穿。

耳边突然响起冷得刺骨的低语,像是从地底裂缝渗出来的:"三日后子时,审判有罪之魂,否则契约反噬,阳寿尽矣。"

她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掐进耳后软骨。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她是赶尸人老周头的学徒,替人收魂渡魄,却被师弟灌了迷药推进乱葬岗。

再睁眼,便是这具刚咽气的才人躯体。

此刻喉间的窒息感如此真实,连潭水的腐泥味都还卡在鼻腔里。

"啪嗒。"一滴雨水砸在铜镜上,震碎了她的倒影。

沈青梧扶着桌角踉跄起身,镜面蒙着层灰,映出张苍白的脸——双颊凹陷,眼尾还留着死前的血丝。

她扯过帕子擦净镜面,指腹触到镜面时,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

这具身体太弱了,弱得她能清晰感觉到阳气在流失,像漏了底的瓷碗。

床脚堆着团褪色的月白裙裾,裙腰处有块暗褐色痕迹,是血。

沈青梧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布料,眼前便闪过片段:前身被人扯着头发拖行,裙角擦过青石板,血从额角滴下来,染在这处。

她猛地缩回手,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

"当啷。"床底滚出个空药罐,罐口结着黑褐色药渍。

沈青梧捏起药罐晃了晃,有细碎的声响——倒出来竟是半枚碎玉,和一张被撕去半角的纸。

纸页边缘毛糙,残留的墨迹被水浸得模糊,她凑到烛火前,赶尸人特有的"魂触"能力让她能"读"出残字:"......贵人......侍卫......潭边......不能说......"

"吱呀——"

殿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她指尖一颤,烛火忽明忽暗。

沈青梧迅速把碎玉和纸页塞进袖中,转身时已垂了眼,缩着肩退到墙角。

"沈才人这是醒了?"赵德全的公鸭嗓像砂纸擦过铜盆,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个蒙灰的木匣。

沈青梧抬眼,正撞进对方审视的目光里——那目光像在看具尸体,"昨儿听说才人落水后烧得说胡话,老奴特意带了炭块和米粮来。"

木匣被掀开,霉味混着陈米的酸气涌出来。

沈青梧盯着匣里发黑的炭块,喉间泛起冷笑:这是打发将死之人的。

她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发颤:"谢...谢公公体恤。"

"起吧。"赵德全的靴尖轻踢她的膝盖,"太医院说才人寒症未愈,按宫规得禁足三月。"他俯下身,声音突然放轻,"不过么...这冷宫偏殿漏雨,才人若再犯癔症,摔着碰着的,可就没人知道了。"

沈青梧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看见赵德全身上缠着团黑雾,像条毒蛇盘在他脖颈间——这是沾了人命的阴秽,死的人越多,黑雾越浓。

前世赶尸时,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死气",多是刽子手或毒杀者才会有。

"奴才告退。"赵德全甩了甩拂尘,带着小太监转身。

殿门合上的瞬间,沈青梧猛地抬头,眼中寒光像淬了毒的刀。

夜更深时,雷声滚过天际。

沈青梧裹着件旧斗篷,缩在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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