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测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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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亭的玻璃映照着窗外流动的车灯，像是一条条冰冷的光河。我摩挲着粗糙的制服袖口，等待着臻琉璃的选择。艾拉传来的信息素平静无波，显示测试正在按计划进行。
大使馆内，臻琉璃的办公室。
艾拉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审判者，带来的消息却比严冬更凛冽：“……女帝陛下震怒，神王殿下屡次行为失当，玷污族裔荣耀，更于蓝星沾染污秽，体质有损……陛下旨意，需将其即刻秘密押解回母星，囚禁于圣殿深处，以秘法每日汲取其生命精华，虽过程痛苦，但为确保族群纯正血脉延续，此为必要之举。”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刺入臻琉璃的耳中。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汲取生命精华？囚禁？这哪里是迎接神王归位，这分明是要将他当成……药引和种畜！
“不……这不可能……”臻琉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女帝陛下她……怎么会……” 那是她的孩子啊！虽然流落在外，但怎能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对待？
艾拉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继续施加压力，抛出了看似两个，实则残酷的选择：“臻琉璃执行官，你作为蓝星事务直接负责人，殿下此次‘失察’你难辞其咎。现给你两个选择：一，亲自执行押解囚禁任务，戴罪立功。二，承担所有失职之罪，后果……你应该明白。”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忠诚拷问。是服从那听起来冰冷残酷的“女帝旨意”，背叛她曾宣誓效忠的神王？还是为了神王，抗旨不遵，赌上自己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陛下她……竟然如此绝情？不，这不像陛下的作风！难道是族群内部……可艾拉大人亲自传达……如果抗旨，我必将粉身碎骨！但如果我亲手将殿下推入那种地狱……我还配称为女神族的战士吗？我的忠诚……究竟忠于谁？
就在她心神剧震、天人交战之际，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办公桌一角。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一个散发着微弱却纯净能量波动的晶石，其纹路古老而神圣，她只在最高等级的秘典中见过图示：【心魂晶粹】，传说能温养甚至壮大神王本源精神力的至宝，对普通女神族而言亦是梦寐以求的圣物。
它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是殿下不小心遗落的？还是……某种试探？
如果我现在将它藏起来，据为己有……或许能凭借它的力量在未来的审判中增加一丝筹码？或者……如果我将它献给陛下，是否就能证明我的价值，抵消部分罪责？毕竟，陛下现在似乎更需要的是殿下的“精华”，而不是他的健康……
贪婪与恐惧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
但下一秒，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的，是神王殿下在酒店后勤通道那麻木空洞的眼神，是得知他被下药后自己的恐慌与自责，是女帝陛下（她印象中）虽然严厉却并非冷酷的形象与这道诡异旨意的巨大矛盾。
不！我不能！我的忠诚，是献给女神族的未来，是献给能带领我们走向繁荣的神王！而不是一道听起来如此邪恶的旨意！即便这是真的……我也绝不能成为迫害殿下的帮凶！这块晶粹，必须交还给殿下！哪怕这意味着抗旨，意味着毁灭！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中虽然仍有恐惧，却多了一丝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易碎珍宝般拿起那块【心魂晶粹】，然后对艾拉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依旧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艾拉大人……您的命令，请恕属下……难以从命。”
艾拉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哦？”
“殿下是族群的希望，而非工具或药材！无论陛下因何震怒，此等命令……有违我族道义与基石！属下愿承担一切失职之罪，接受任何惩罚，但绝不会亲手将殿下送入此等绝境！”她举起手中的晶粹，“此物……或许是殿下不慎遗失，或许是别的什么……属下恳请将其交还给殿下，或由您代为保管！属下……选择承担罪责！”
她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抗旨，并试图保护我。
监控另一端，我看着臻琉璃那虽然恐惧却毅然决然的表情，听着她颤抖却坚定的话语，一直冰冷沉寂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她……选择了站在我这边？甚至不惜抗旨？这块晶粹……她也没有私藏。难道……她之前的歉意和现在的忠诚，并非全是演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穿着那身保安制服，缓缓走了进去。艾拉微微躬身，无声地退到了一旁。
臻琉璃看到我，猛地一愣，随即看到艾拉对我恭敬的态度，再联想到那道诡异的旨意和突然出现的晶粹……她不是蠢人，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真正的审判，这是一场……测试！一场针对她忠诚的、极其严苛甚至残忍的测试！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后怕、委屈、以及一种被深深冒犯的羞辱感！她为了维护神王，刚刚在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挣扎，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这竟然只是一场戏？
眼泪瞬间涌上了她的眼眶，但她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下来。她看着我，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一丝愤怒：“殿下……您……您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您可知……可知我刚才……”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看来，”我缓缓开口，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彻骨，“大使阁下……似乎是真心希望我好。至少，在面临真正抉择的时候，你的心……没有背叛。”
我走上前，从她颤抖的手中拿过那块【心魂晶粹】。“这个，是我母亲……女帝陛下，留给我的，怎么会在你手里？”我明知故问道。
臻琉璃彻底愣住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但不再是委屈，而是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释然和激动。“对不起主人，是属下失职！”
“陛下……殿下……”她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心甘情愿，“属下……誓死效忠！”
或许……这个世界，并非完全由恶意和算计构成？至少，眼前这个女神，在关键时刻，守住了一丝底线。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臻琉璃，心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但长期的创伤和猜疑并非一次测试就能完全消除。我伸手虚扶了她一下。
“起来吧。以后……不必如此多礼。”我的语气缓和了些，“只是，我希望这样的‘测试’，是最后一次。”
臻琉璃站起身，擦干眼泪，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
经过这场近乎残酷的终极测试，臻琉璃的忠诚似乎得到了初步的验证。然而，我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如同附骨之蛆，并非轻易能够消除。只是，在那片荒芜的冰原上，似乎终于看到了一株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