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现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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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琉璃那近乎卑微的鞠躬和那一声“殿下”，如同惊雷般在奢华的宴会厅炸响。死寂持续了足足数秒，随即被各种倒抽冷气声和难以置信的低语打破。

主厨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手一软，餐盘差点掉落，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我的眼神如同见了鬼。周围那些刚才还鄙夷地看着我的侍者和宾客，此刻全都僵在原地，表情惊恐万状。

林薇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得意和嘲讽彻底凝固，然后碎裂成一片惨白的恐惧和无法理解。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仿佛想从我这身狼狈的服务员制服上找出这一切是个噩梦的证据。

殿下？她叫我殿下？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戏做得也太足了吧？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还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我的心跳得更快了，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警惕。

臻琉璃直起身，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珠。她狠狠瞪了那主厨一眼，然后转向我，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请您移步主位。宴会因您而未开始，大家都在等您。”

我看着她，又扫了一眼周围那些震惊、敬畏、疑惑交织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面无人色的林薇身上。

主位？等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真是诚心请我，何至于让我在后勤通道挨饿受骂？这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先抑后扬，想让我感恩戴德？或者……是想测试我在这种反差下的反应？

但我实在太饿了。刚才那点偷吃的边角料根本不足以填饱肚子。眼前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气，不断地刺激着我的味蕾和胃袋。

我想着，算了，既然戏台都搭好了，饭菜也是现成的，不吃白不吃。就算真是毒药，我也认了。至少做个饱死鬼。

于是，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我沉默地跟着臻琉璃走向那张为我预留的、最尊贵的主位。粗糙的服务员制服与周围极致的奢华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我坐下后，毫不客气地拿起餐具，无视了那些繁琐的用餐礼仪，开始专注于眼前的食物。烤得恰到好处的肉排、鲜美异常的海鲜、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甜点……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着，试图用食物的充实感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不安。

臻琉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时不时试图介绍菜式或者找话题，都被我漠然的态度挡了回去。宾客们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动筷，但气氛依旧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这边。

林薇坐在离主位不远的一桌，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大快朵颐，眼神里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极度的嫉妒和怨毒所取代。凭什么？！他凭什么？！一个孤儿！一个废物！居然坐在那里享受这一切？！连大使都对他卑躬屈膝？！我不甘心！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这只是女神族某种奇怪的癖好？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悄悄从手拿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管——那是她平时为了整人准备的强效泻药。她趁着旁人不注意，假装起身敬酒，身体微微倾斜，极其隐蔽地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抖进了我刚被侍者添满的、那碗香气浓郁的奶油蘑菇汤里。

“哼，王神，别人不知道你，我对你可太了如指掌了，你是“殿下”？如果真是那样，宇宙都得围着蓝星转了！让你当众出丑！看你还怎么得意！”

我毫无察觉。吃了太多干硬面包和冷食的胃，被这碗温暖香浓的汤熨帖得十分舒服，我几口就把它喝完了。

然而，舒服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十分钟，我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刀绞般的疼痛！肠子仿佛被打结又强行拉扯开，冷汗瞬间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唔……”我闷哼一声，捂住了肚子，脸色变得煞白。

“殿下？您怎么了？”臻琉璃第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常，紧张地问道。

来了！果然！这宴无好宴！东西里有问题！她们终究还是忍不住要下手了！是毒药吗？还是……

剧烈的便意汹涌而来，我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踉踉跄跄地推开椅子，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冲去，留下身后一片惊愕的目光。

“殿下！”

“快！跟去看看！”臻琉璃又急又怒，连忙吩咐手下。

我冲进卫生间，几乎是扑进隔间，剧烈的腹泻和呕吐随之而来。肠胃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冰锥穿刺，痛苦难当。我在马桶边蜷缩着，浑身被冷汗湿透，止不住地颤抖。

是泻药……不是立刻致命的毒药……是了，她们现在还不想让我死，只是想折磨我，看我出丑，彻底摧毁我的尊严！这就是她们所谓的“照顾”？这就是女神族的“诚意”？先给我希望，再狠狠踩碎！林薇！一定是她！但如果没有臻琉璃的默许，她怎么敢？！她们是一伙的！

我在极度的痛苦和脱力中，思维却异常清晰。刚才宴会上的一切“尊重”和“关怀”，此刻都变成了最大的讽刺和残忍。

过了好久，那股折腾的劲头才稍稍平息。我虚弱地靠在冰冷的隔间板上，脸色惨白，浑身无力。

门外传来臻琉璃焦急的声音：“殿下？您还好吗？需要医生吗？”

医生？怕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或者准备下一步的“治疗”？

我咬着牙，用尽力气挤出声音：“……没事……不用。”

我挣扎着整理好衣服，打开门。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不堪、极度疲乏的脸。

臻琉璃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殿下，您……”

我冷冷地打断她，声音虚弱却带着冰冷的疏离：“大使阁下……的‘盛情款待’，我……铭记于心。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不再看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虚弱地向外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腹部隐约的抽痛和内心更深的寒意。

我虚弱地靠在酒店员工宿舍狭窄的床铺上，腹部依旧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门外传来急促却克制的敲门声，以及臻琉璃难掩焦虑的声音：“殿下？王神先生？您还好吗？我们能进来吗？”

我没力气回应，也不想回应。

门被轻轻推开。臻琉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面色肃穆的女神族护卫，以及酒店经理和几名安保人员。臻琉璃看到我苍白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懊悔与恐慌。

“殿下，关于宴会上的事，我们已经有了初步调查结果。”臻琉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对您用餐的所有器皿和剩余食物进行了快速扫描和成分分析。”

她示意了一下，一名护卫上前，拿出一个手持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复杂的成分报告。

“在您饮用那碗奶油蘑菇汤的碗壁残留物中，检测到了高浓度的、不属于食材本身的强效泻药成分。”臻琉璃的语气沉重下来，“通过调取宴会厅的监控录像（虽然角度有限，但女神族的技术足以进行微表情和行为分析还原），以及分析当时所有在场人员的情绪电磁波波动……”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口。两名护卫立刻出去，片刻后，将面如死灰、不断挣扎尖叫的林薇押了进来。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大使阁下！救命啊！”林薇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

臻琉璃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她：“林薇，在你的手拿包夹层里，我们找到了残留的同款泻药粉末。监控虽然未能直接拍摄到你投药的动作，但能量波动记录显示，在殿下汤碗上方，曾出现过与你个人能量特征完全吻合的异常峰值。你当时的情绪电磁波也显示出强烈的‘恶意’、‘紧张’和‘得逞’的频谱！”

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林薇瞬间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我……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大使阁下饶命啊！王神……王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涕泪横流，试图爬过来抱住我的腿求饶，被护卫冷冷地拦住。

玩笑？又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说辞。如果不是恰好被查出来，她会承认吗？她只会躲在一边看我的笑话，甚至更加变本加厉。这就是人性之恶吗？

臻琉璃看着林薇，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玩笑？你以为女神族的法庭会相信你这套说辞？亵渎神王殿下，其罪当诛！带走！按族规将他关入永久禁闭！”

护卫毫不留情地将哭嚎着的林薇拖了出去，她的求饶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处理完林薇，臻琉璃深吸一口气，转向我，脸上充满了羞愧和自责。她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在场蓝星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她竟然后退一步，然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我单膝跪了下来！

“殿下！”她低下头，声音充满了沉痛和诚恳，“臻琉璃监管不力，用人失察，致使卑劣小人接近权力核心，让殿下蒙受如此大辱与痛苦！此乃我无可推卸的重罪！我愿接受任何惩罚！请您责罚！”

她这一跪，仿佛有千钧之重。旁边的酒店经理和安保人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几乎也要跟着跪下去。

负荆请罪？苦肉计吗？演得可真像。林薇是你忠诚的下属，你这般卸磨杀驴？她是弃子？她的牺牲还真是大。还是说，这真的是你的失职？即便如此，你的失职给我造成的伤害，又岂是一跪能弥补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又一出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臻琉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很难再相信任何形式的“忏悔”和“诚意”。

我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大使阁下……请起吧。我……一个普通服务员，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